身为客栈老板,不,身为旅游爱好者,怎么可以连自己地盘上的活动都不熟悉呢?
四姑娘山长坪沟到毕棚沟的穿越经典路线,一般为三天,第一天长坪沟到木骡子,第二天木骡子到垭口大本营,第三天翻垭口下毕棚沟。考虑到费用及时间问题,我们选择爬上垭口后原路返回。这样往返三天。行程快的话,可以把时间缩短为两天,第一天到达垭口下的大本营,第二天翻山下山直接去成都或者原路返回。但我们主要目的在于游览而不是挑战身体素质,所以选择三天时间。
刘三哥是专门运送快递及其它物品往返于长坪村和小金间的小货车师傅,他请的帮工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之下成为我们的向导。这位向导先生在家排名老大,姓刘,故人称刘大王。
16号,原本说好再详细商讨下行程事宜的刘大王不见踪影,微信也不回,刘三哥的车也没有上村。忐忑之余,还是决定先把行囊整理好:牛哥友情出借的抓绒睡袋帐篷炉头,三罐高山气罐,打火机,一斤力士架,按四天量计算每人一天两餐的压缩饼干,每人五六双袜子,一人一套里衣里裤,几条内裤,充电式手电筒(本来该带头灯的,没有就用这个代替了),雨披,一人一对拐杖(隔壁对面非要借的说两个更好),防潮垫。装了两个登山包未满。
17号八点多,刘三哥的车上来了,车上副驾驶坐着刘大王。
“不是说了今天去穿越吗?!”我们抓着他问,“昨天怎么没上来?”
“真去?”
“废话,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我回去牵马吧。先一起下去把手续办了。”
三人一起到镇上管理中心填了表格买了户外活动门票:150/人,然后我们回客栈等,刘大王回去牵马拿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网上订了三天的户外活动意外保险,14/人。
刘大王牵了三匹马来,“它们是一起的。”
当然,我们只按原来说定的支付一个向导费以及一匹驮马费。
装了半只鸡准备晚上露营时煮汤,又装了大半箱的方便面。行李打包好交给刘大王,约定在木栈道结束后的上干海子碰头,我们去景区买班车门票走木栈道,刘大王走马道。



五步一景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地方吧,无处不美无处不动人。河水声就在耳边一路响着,起初只听声不见水,木栈道两边是形状奇特美丽的树木,每一棵树身上都长满了自然的印记,树木并不繁茂,之间点缀着各种花草。不时能见到残枝断木,每一截倒下的枝木上都是满满的生命,这就是所谓的‘死亡是新生的开始’吧。能见水时亦能见山。虫虫脚瀑布和黄龙瀑布也都爬上去看了,黄龙瀑布尤为壮观,水流之下,岩石上长着红色菌斑,非常漂亮。长坪沟木栈道值得称道的还有沿途休憩的亭子,做得特别有味道。景点中,枯树滩很有味道,虽然不够壮观,但是白色河流从灰白色的树木中流淌而过,别有一番魔幻意味。走到后半截,能见四姑娘山,亦有如金字塔般的婆缪山,还有我们暂且叫不出名字的雪山。
木栈道结束于上干海子,大山下的一片草坪,暂且看不出什么特别来。等了一会,不见刘大王和他的马。我们在木栈道花了不少时间,大约十点多启程,如今已是下午两点左右。大概,刘大王已经往前走了。
往前走,有在原始森林的感觉,树木特别粗壮,路上满是马蹄印,原始、古朴,迷人。




路上碰到往回走的游客,一位牵马的大爷问我们:“你们两个就是要去穿越的吗?”
“对呀。”
“你们向导在前面,等你们很久了,现在在前面。”
不靠谱的家伙,不是说了谁先到就等谁吗?
走到下干海子处,有村民们设的休憩点,可以吃饭。老板看到我们就说:“你们是要去穿越的两个是吧,刘大王走了,等你们很久了,等不下去先走了,在木骡子等你们。”
好吧,这里离木骡子还有五公里路程。告别挽留我们吃点东西的老板,我们接着往前走。
直接用木头搭的桥,大片的碎石,碎石中流淌的溪流,长满苔藓类寄生植物的姿态优美的树木,横断在路上的树,已经被新生命占据了的巨大树根……这一段的景色很有特色,木栈道走久了对有些人来说或许容易产生视觉疲劳,这里却充满了赞叹和惊喜。
大约走了三分之一,刘大王骑着马枣泥来找我们了。互相吐槽了一会,三人一马一起上路。
“这里我是不敢让你们骑马,我这马是驮马,载人被抓住的话要罚款的,你们只能慢慢走了。”
“我们要坚持,不骑马!”我们很有骨气。


木骡子是一片很大的草场,河水蜿蜒而过,四面是高耸的雪山,西面是骆驼峰,南北面是四峰,看起来非常近,四峰上的雪和冰川肉眼看见。木骡子非常富有诗意。草场上有几棵树,几根白色断木横在草地上,还有好几个白色木桩,草场上星星点点的缀着紫色黄色白色的小花,很有童话感。
草场北面盖着一栋很多落地玻璃的房子,据说花费上百万。这房子就是木骡子的休憩点,过夜的游客暨可以露营扎帐篷也可以在这里住,不过里面除了床什么都没有,所以需要自己带睡袋。100/人,扎帐篷不收占地费。
我们把帐篷扎在房子的栅栏里,外面有马有牦牛,刘大王说在外面容易被牦牛咬——为什么感觉很有趣?
离河不远的地方扎了两顶帐篷,是当地刚刚高考结束的孩子们。
因为这座房子的存在,在木骡子露营一般是在房子边上的小厨房做饭。有位看守房子的大爷,向导基本都熟识。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忘了带餐具。只能跟大爷借。
刘大王煮了鸡汤,用鸡汤泡方便面,鸡汤太咸,泡面太难吃,勉强吃完,我们就再也不想吃方便面了,后悔带了一大包来。
吃过饭近六点,离天黑还很早,欣赏了会景色,我们钻进帐篷里准备睡觉——反正天上都是云看不到星星,不如早睡早起。
大概是累了很快入睡,雨滴滴在帐篷上滴滴答答,我醒了,耳边传来走过来走过去的脚步声说话声及马走过的声音——我们应该把帐篷扎在边上的,不靠谱的刘大王。听声音是又有一队人到了,不知道是露营还是穿越的。我听着他们讨论把帐篷扎在哪里,听着雨滴声,听着遥远的水流声,忽然觉得愈发清醒。干脆睁开眼睛,天还亮着,雨水滴在帐篷上,微微的泛着晶莹的光,整个帐篷看起来星星点点很是漂亮。牛哥友情出借的帐篷果然是好质量啊,一点都不漏水。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帐篷想七想八的直到天完全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醒来时要起夜。在帐篷里摸了好久,发现手机的备用电池没有装在口袋里,手电筒也没有带在身上。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摸黑出了帐篷,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间地带的云散去,散布着一颗颗硕大的星星。我近视,所以,当我仰头的时候,这些星星在天上开成了花,一朵朵,不多,但是非常璀璨夺目。一点都不冷,这些白色的星星花一朵朵仿佛是一枝花束横在天空,我看了很久,庆幸自己睡前没有去上厕所。
我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夜色中摸到厕所的,就算摸到我也担心一脚掉坑里,于是凭着感觉摸到栅栏的小门,又凭着感觉摸到树林后面解决了生理问题。
再一次醒来时被冷醒的,睁开眼帐篷已有轻微的光亮,天快亮了,但周围很静,河流声,马声,鸟叫。
吃早餐时看到了我们入睡后过来的那队人,一个向导东哥一个协作杨哥及六个队员,六个队员中三个中国人两个德国人一个瑞典人。瑞典人的中文说得很溜,交流没问题。他们也是穿越的,不过他们是完全穿过去,路程安排和我们一样。于是大家一起走。还有一位镇上的罗老师,本来是带孩子来露营的,后来也打算跟我们一起穿越。
“被冻死了。”见面了大家说。
我倒是不觉得,反正觉得冷的时候其实也可以起了。他们到得晚估计睡得也晚,冻醒时大概睡意正浓。
我们加上向导也才三个人,刘大王就牵了三匹马过来,所以我们完全没有行李负担。对方只有三个外国人是负重前行的。马匹驼行李在前,自己身上是必须要带着些食物和水以及雨披。


因为拍照设备电源不够,相机就被我们收进包里,打算登上垭口再用。我们和对方的协作及马匹一起先行,他们跟在后面。
协作杨哥是个很细心的人,比刘大王靠谱。马对路很熟,只需要偶尔约束一下,基本是放开往前走。最初一段路几乎是在草泽里行走,可能一不小心就踩水里去了——我们的鞋子就这样湿了。有些路段刘大王骑着马走水路,我们绕比较干燥的山路过去。路上都是马蹄印。草泽上开着各色小花,河水倒映着雪山,这里是水打坝,刘大王说以前发过大水,把大坝给冲了——大概是这意思,所以这是名字的由来。山青水绿,大片的草泽上点缀着各色花朵,和某部欧美魔幻片的场景很像。拿着登山杖走在路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长途跋涉穿越山脉的魔法师——当然,打下手的那种。刘大王的一点——我多次把它唤作白点,枣泥色的毛发,额头上有一点白——戴着马铃,一路上清扬的铃声伴奏,看着前面几匹驮马,忽然有穿越古代的感觉。听说丝绸之路就是这样马匹驮着货物人跟着穿越崇山峻岭——路况当然比这险峻多了,但一定有马铃声跟着。
羊满台也是一片草泽,比木骡子小,边上一座小小的房子,几棵树木,不远处是河流,骆驼峰就在前面,四峰就在边上,总觉得很近。据说这里曾经很多野羊,所以叫羊满台。
我们在羊满台小坐了会继续前进。过河都是木头并在一起的桥,草地边上是树林和高山,村民们放养的马和牦牛在草地上悠闲的吃草,看到人来微微散开。马匹是不会过桥的,都直接淌水里过。有段路的桥被水淹了,杨哥抓不到他那匹骑的马,干脆直接背小夭过去,我骑枣泥过去。看到了寿龟石——他们叫乌龟石,果然很像一只乌龟。而且走过去后回头看,这石头又像一匹脑袋前倾的大象。路上遇到一副被吃得很干净的牦牛骨,还有一陷在沼泽里死去的牦牛,牛还是完整的,估计刚死没几天。后来天有点黑了,向导们认为可能会下雨,嫌我们走得太慢,枣泥和一点都让我们骑上了。




到达垭口下面的大本营约莫下午四点左右。大本营在骆驼峰脚下,我们怎么也没看出骆驼的形状,据说是因为角度不对,山上覆着白雪和浅蓝色的冰川,水从山下过来,河水在夕照中闪闪发光。
先把自己的帐篷搭好,再帮着杨哥搭好他们的帐篷,稍微准备了会,杨哥他们的队员和东哥也到了。
我们把帐篷搭在离河不远的地方,东哥们的帐篷在几棵树之间,稍微有点距离。
因为他们的队员是全包给向导和协作,所以不好一起吃饭。我们把刘大王带着我们在路上摘的一把水芹菜洗干净开了高山气罐到河边取了水,煮汤、煮面。好吧,煮的方便面总算提高了我们的接受度,再加上水芹菜的香味,突然觉得方便面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正吃着,山上下来了一位瘦小的当地人,姓周,排行五,所以人称周老五。他刚带了一队人翻垭口,这队人也是17号出发,但是昨天宿在寿龟石那块,今天中午十二点翻的垭口。
吃完饭到河边洗脚洗脸。河水刺骨,但泡会脚却觉得非常舒服。



计划是凌晨三天开始登峰。前半夜很好睡,当我再次被冷醒时,是凌晨两点。起来上个厕所,再回帐篷才躺下没多久,就听到起床声,然后有人在外面叫我们起床。等我们把帐篷收拾东西打包好,东哥的队员们基本都已经吃完早饭了,我们过去在那吃碗粥吃个水煮蛋喝瓶牛奶,倒了瓶热水,ok,出发。周老五在山下等我们下来。
因为垭口太高,所以杨哥也会帮忙背负行李上山到时候和我们一起下来赶马匹返程。
嗯,天上都是星星,也有银河,但是和我小时候看的完全不能相比,只是很多年没看过这么明亮的星空了。星星很多,却比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小多了。同样近视的情况下,昨天的星星像玫瑰花一样大,今天的就像满天星一样虽然小布满整个天空。
山很陡,约莫半小时后有护栏,拽着护栏的绳子轻松许多,一路山休息多次,顺便看看星空。不得不佩服那三个外国人,我们零负重不说,跟着杨哥和刘大王的脚步上前,紧跟在我们后面的是背着大包的瑞典人,再后面是罗老师拉着一位零负重中国女孩,然后是两位背着大包的德国人,再后面是两个同样零负重的中国男生。其中一位男生有轻高反就不说了,其他两位可健康得很。三分之二路程时,天色微亮,可见对面的婆缪山和骆驼峰的轮廓,于是就有了种广阔的感觉。待爬到沙坡底下,漫天的繁星几乎都不见了,四峰尖处可隐约见阳光。向导们说这段路很难走,一步一滑。好吧,大概和天气有关,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上去。因为时间不早了,远在后面的人不打算等了,以免错过日出和云海。快到达坡顶时,雾从垭口前面吹过来,罗老师很失望的说:没有云海了。
嗯,爬上去,期待中的云海没有,远处山脉倒是形成了云海,红色的阳光照过去显得特别漂亮。
“就算没有云海这景色也值了。”小夭说。
好吧,大概看过云南那个108拐还是99拐的景色后,这种与山等高的景色再也不能像最初那样撼动我的心了,不过对面的四峰、婆缪山和骆驼峰景色非常的雄壮、广阔和深沉。在垭口玩了一会,拍了会照,发现了疑是雪莲花的植物,剩下的队员才终于爬上来。这时我们和杨哥已经准备原路下山了,东哥则带着六个队员翻下山从马尔康回成都。
天亮了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爬的山有多抖,大概和80°角差不了多少,没什么树,满山的各色花草,郁郁葱葱五彩缤纷十分漂亮。真想顺着这草往下滑,大概哧溜一下就到了山底,不过草丛中藏着石头,滑下去的结果也很可能是‘嘭!’然后挂了。
路上看到几朵长得非常可爱漂亮的类似苔藓的草垛,选了一个最圆最漂亮的打算挖回去种上,“这是草灵芝。”杨哥说。好吧,挖起来发现确实是一棵完整的草,而不是我想象中的长在石头上的小草包。草地中还散着雪白的长条形叶子,据说这是雪茶,价格昂贵。这东西不少,但是你没办法一抓一大把,又细又长,所以这大概是价格昂贵的原因。嗯,东哥说等我们回家前给他发微信,他帮我们采摘些土特产,等我们回来后再带我们家乡的特产作为交换。






回程三位当地人嫌弃我们走路慢,于是我们骑马。马匹的数量足够我们一人一匹。我最先骑的是刘大王的枣泥,刘大王把缰绳给我让我自己控制,三匹马果然是一块的,枣泥跟在驼物的黑马(这匹黑色的马就叫黑马)后面,刘大王骑一点在最后面。后来走到水路的时候刘大王说枣泥遇到坑会跳,跟我换了马。没有树还好,有树一点一个劲的把我往树枝底下带,第一次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树枝带下马,起码损失了一缕头发。后来我照他们说的拼命把缰绳往反方向拉,刚开始几次一点不能如愿带我到树枝底下后干脆站着不动,不管怎么拉都不行,后来就能听指挥了。几个小时之后,上下马我已经能做到很利索了,也基本能控制方向,骑着马小跑也没什么问题。
回程的虽然走原路,但或许是时间和角度不同,景色依然是十分迷人。
据说秋天树叶金黄,景色十分漂亮,到时候穿越的人几乎天天都有好几队。不过估计那时候客栈正忙,没办法出来了。
嗯,我还想露营,去看星星。三五好友,马匹一二,向导一名,草地繁花,河畔山脚,夕照之中共饮共食,繁星之下围坐谈笑,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