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英伦游学记】坎特伯雷:网红小镇的朝圣之旅

作者:美美 显示图片

作为英国的宗教首都,坎特伯雷一直是我想要朝圣的地方。没想到这座英国最古老的小城之一,今年火爆中国互联网,成了网红打卡地,成了口耳相传的绝美“油画小镇”。

坎特伯雷是肯特郡的首府,位于英格兰的东南部,从卡迪夫过去有点远。于是借着夏天在伦敦开学术会议的机会,会议结束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前往坎特伯雷的火车,一个小时便抵达目的地。在坎特伯雷住了四晚,玩了三整天,这三天时间是这样安排的:

第一天:利兹城堡;
第二天:多佛白崖和多佛城堡;
第三天:在坎特伯雷市内老老实实玩了一整天。
















其他景点咱们留待下一篇文章介绍,本文重点来写一写坎特伯雷这座小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首先咱们来探索一下网红打卡地,网上流传甚广的坎特伯雷美照,就是来自于Westgate Garden西门花园的景色,因为和坎特伯雷的西城门相毗邻而得名。

虽然这一天并不晴空万里,而是典型的英国式天气,但却丝毫不影响西门花园的魅力。我们经过一座古朴的小楼,叫作Tower House,之前为坎特伯雷的第一任女市长所拥有。在她去世后,这栋房子上交给了市政府,现在成了市长大人的府邸。

走进西门花园,River Stour斯托尔河穿过花园静静地流淌,高贵典雅的白天鹅在河面上留下它们的倩影,时不时有载着游客的小木船漂移过来留下一串涟漪,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与美好。

沉浸在这撩人的景色之中,令人产生想要在这如茵的绿草之上躺平的欲望,不过时间紧任务急,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来游玩这座城市,因此拍过几张游客照,就憾别西门花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饱览过西门花园的风光无限,我们步行两分钟前往Westgate西门,位于坎特伯雷市中心大街的尽头。这里是俯瞰全城的绝佳地点,可以欣赏这座城市的天际线,眺望高大雄伟的坎特伯雷大教堂。

西门建于理查二世在位期间的1380年左右,为坎特伯雷大主教Simon Sudbury主持修建,来替代原先的古罗马城墙,牢牢地把持着从伦敦来往坎特伯雷的必经之路。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在前往坎特伯雷大教堂朝拜的途中,都会经过这道城门。

坎特伯雷曾经有七座中世纪城门,如今只幸存这一座西门供大家抚今追昔,每天川流不息的汽车在城门楼下穿梭,历史与现代在此交错,这里记录了坎特伯雷的前世今生。站在城门楼之上,凛冽的风呼啸而过,似乎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脉搏在跳动。感谢坎特伯雷市政府没有在城市改造的过程当中,把这座中世纪的老城门给拆了。









如今的西门被改造成一座博物馆,顺着陡峭的楼梯盘旋而上,可来到塔楼二层,再沿着一段建于1829年的“天桥”,就来到了西门博物馆。环顾四周,寒气逼人的骑士盔甲、二战时期的枪支装备、令人毛骨悚然的镣铐和牢门等,营造出了地牢一般的惊悚氛围。

原来这里这里真的作为监狱而存在过,这座城门楼曾经有着双重功能:一是军事堡垒,二是城市监狱。从十五到十九世纪,西门曾作为监狱长达415年之久,怪不得觉得这里阴气森森了。

到了十九世纪,西门成了坎特伯雷市警察局的所在地。西门作为博物馆的历史也是相当悠久的,1906年就被当作博物馆,供游人参观了。











漫步在坎特伯雷的市中心,我们发现有一尊人物塑像吸引了不少游客的驻足围观,走近一看,是Geoffrey Chaucer杰弗里·乔叟的塑像。乔叟为鸿篇巨制《坎特伯雷故事集》的作者,有着“英国诗歌之父”的美誉。他上承英国中世纪文学、下启文艺复兴之先河,奠定了近代英国文学语言的基础,是第一位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诗人角的诗人。

《坎特伯雷故事集》的故事框架受到了薄伽丘《十日谈》的启发,《十日谈》是让十个去乡下躲瘟灾的青年男女,在十天里每人每天各讲一个故事给大家打发时间,而《坎特伯雷故事集》则是让前往坎特伯雷朝圣的信徒们,在途中每人各讲四个故事来解闷。

《坎特伯雷故事集》将骑士、修道院长、商人、地主等各种不同身份的信徒聚集在一起,这些平时鲜有交集的朝圣者们在旅途中相互照应、相互取暖,充满了人性的光辉。故事情节诙谐幽默,充满喜剧效果,许多当时的禁忌话题在故事中有所体现,比如商人讲述的梨树上偷情的故事、磨坊主讲述的木匠被穷学者第三者插足的故事,在压抑的中世纪,这样的故事算很大胆露骨了,带有鲜明的人文主义色彩。





坎特伯雷是世界最重要的朝圣地之一,东方有耶路撒冷,欧陆有梵蒂冈,而英国有坎特伯雷。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英格兰王权从来就没真正服从过罗马教廷,英格兰的基督教信仰,也和欧洲大陆国家的不一样,信奉的是具有英格兰特色的基督教。

法兰西、德意志等欧陆国家的信徒,朝圣都是前往位于罗马的“城中之国”梵蒂冈,而坎特伯雷则是英格兰信徒们心目中的“宗教之都”。中世纪英格兰各地的基督教信徒,一般会先到达汉普郡的温彻斯特,因为那里有圣斯威辛的陵墓,祈祷过后再前往肯特郡的坎特伯雷朝圣。

这些朝圣者往往是社会阶层较高的精英人士,包括贵族、富商、政客等,他们来此朝圣的目的,不止是寻求宗教的救赎和心灵的满足,更现实的目的是为了在朝圣途中结交更多上流社会的人士,把朝圣当作一个扩大人脉的机会。








坎特伯雷大教堂始建于598年,已伴随英格兰走过了1400多年的风风雨雨,见证着英格兰历史的风云变幻。它于1988年和圣奥古斯丁修道院、圣马丁教堂,以英国宗教圣地的名义,一同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从外观上来看,坎特伯雷大教堂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像一位垂垂暮矣的老人,浑身布满了被岁月淬炼的痕迹。但深入内部才发现别有洞天,相信每一位来人都会被教堂的高端大气和历史厚重之感所震撼。

坎特伯雷大主教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从近两年的女王国葬和查尔斯加冕礼就可以看出,都是由坎特伯雷大主教来主持仪式的,甚至无法分清到底是大主教还是国王/女王的地位更高一些。








接下来让我们的注意力拉回到一千多年以前。古罗马帝国花了四百年时间,也未能征服英国,于公元五世纪彻底退出不列颠,结束对英国的统治。既然武力无法征服不列颠,那么就只能由上帝出马了。公元597年,圣奥古斯丁带着罗马教皇格里高利一世的神圣使命,踏上了穿越英吉利海峡、前往不列颠的旅程,他就是那个将基督教带到英国的第一人。

古罗马人撤出之后,盎格鲁-撒克逊人占领了不列颠,他们先后在英格兰建立了七个王国,俗称“七国时代”,和咱们的“战国七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其中以肯特王国实力最为强劲,肯特国王埃塞尔伯特是七国最具权势的男人,也是第一位皈依基督教的国王。

肯特之所以被他们选中、作为在英格兰传教的第一块根据地,一是因为肯特位于英格兰东南部,距离欧洲大陆隔海峡仅21英里,是圣奥古斯丁在英格兰的落脚点;二是肯特国王埃塞尔伯特娶了一位法兰克公主为妻,这位公主是基督徒一枚,有利于传教。

在王后的耳濡目染之下,想要通过宗教来加强统治的埃塞尔伯特,与圣奥古斯丁一拍即合,次年(公元598年)埃塞尔伯特就皈依了基督教。随后斥巨资修建了坎特伯雷大教堂,由奥古斯丁担任首位坎特伯雷大主教。






托马斯·贝克特谋杀案,给坎特伯雷大教堂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贝克特年轻时曾担任当时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希奥博尔德的秘书,大主教很是赏识他的才能,于是向亨利二世推荐他担任大法官一职。贝克特很快成为了国王亲密的好友,二人一起打猎、周游英格兰,羡煞旁人。

希奥博尔德去世后,亨利二世任命他的密友来担任英国最高级别宗教领袖 - 坎特伯雷大主教一职,主要是出于加强自己对教会的控制之目的。没想到适得其反,这成了二人反目成仇的开端,两人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国王和教会的权利分配问题让他们的关系迅速恶化。





一山容不下二虎,1164年亨利二世召开议会宣判贝克特有罪,并没收贝克特的全部财产。对这一判决不服的贝克特逃往法国,路易七世为他提供了庇护,这一流亡就是六年。

1170年6月,亨利二世命贝克特的宿敌 - 约克大主教,以及伦敦主教和索尔兹伯里主教,来共同主持幼王亨利的加冕仪式,这无疑侵犯了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特权,是对贝克特的公开羞辱。不堪受辱的贝克特上诉罗马教皇亚历山大三世,在教皇的协调下,亨利二世承诺恢复他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权力、准他回归英格兰。

在回到英格兰之前,贝克特便将约克大主教以及其他两位主教开除出了教会。1170年12月1日贝克特返回坎特伯雷,受到民众的热烈欢呼和僧侣的夹道欢迎。因被逐出教会而气得直跳脚的三位主教,跑到国王那里告贝克特的“御状”,国王闻讯暴跳如雷。






历史上关于亨利二世是否亲自下令处决贝克特的说法没有定论,但他的“御前侍卫” - 四名亲信骑士揣测圣意,奔赴坎特伯雷充当起了刺客。他们于12月29日抵达坎特伯雷,乱剑杀害了正在准备晚祷的托马斯,血溅大教堂。古老的大教堂见证了这一血腥而暴力的史诗性场面。

如此惊天血案,震惊了整个欧洲,震惊了罗马教廷。仅仅两年多后,贝克特就在圣彼得大教堂被教皇封为圣人,这是史上最快的封圣速度,他成为了著名的殉道者,受到欧洲各地信徒们的追崇。在教皇的施压下,亨利二世不得不亲自前往坎特伯雷,在贝克特的墓前进行公开忏悔。









除了坎特伯雷大教堂之外,还有一处世界文化遗产值得观详,那就是圣奥古斯丁修道院,距离市区稍远一些,步行需十几分钟到达,因此通常会被游客们忽略。不过相较于坎特伯雷大教堂的人气爆棚,在这里可以找到这座网红小镇一片难得的静谧之地。

在英国随处可见沦为一片废墟的修道院,也没人将它们清理,而是随性地搁置在荒郊野岭,供世人端详。圣奥古斯丁修道院在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中,也没能逃脱被解散拆除的命运,最终徒留一地的残砖败瓦。只能从这只言片语的残垣断壁之中,了解圣奥古斯丁不忘初心、追寻真理的一生。












话说带着罗马教皇使命的圣奥古斯丁一行,在经历了英吉利海峡的风浪险恶、终于抵达坎特伯雷之后,肯特国王埃塞尔伯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赐给他古罗马城墙外的一块地,任其自由发挥。

于是圣奥古斯丁就用了这块地来建造了这座修道院,用来安置跟随他一同前来传教的大约40名僧侣。圣奥古斯丁在基督徒王后的帮助下,在英格兰站稳了脚跟,成为首任坎特伯雷大主教。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埃塞尔伯特成为盎格鲁-萨克逊第一位信奉基督教的国王,这位国王不但修建了坎特伯雷大教堂,还在伦敦建造了闻名世界的圣保罗大教堂。在埃塞尔伯特国王的影响和带动下,盎格鲁-撒克逊他国诸王也皈依了基督教,因此坎特伯雷被视为英格兰基督教信仰的摇篮。









在Canterbury East坎特伯雷的东站也有一座古老的遗迹,叫作坎特伯雷城堡,建于诺曼征服后不久的1066年。从多佛港到伦敦的古罗马干道上,分布着肯特郡最初的三座皇家城堡,依次为多佛城堡、坎特伯雷城堡和罗切斯特城堡,它们都是在英国历史上的一场决定性战役 - 黑斯廷斯战役(征服者威廉战胜英格兰国王哈罗德二世)之后不久建造的。

其他两座城堡还风采依旧,然而坎特伯雷城堡就显得有些破败了,只剩下一截残缺不全的断壁。亨利二世建造了多佛城堡之后,坎特伯雷城堡的地位直线下滑,沦为郡监狱。有一段城墙保存得尚且完好,如今保留下来的大部分城墙建于中世纪,为了抵御对岸法国入侵的威胁而建造。





坎特伯雷城堡的破败,离不开曾经被农民起义军攻陷的一段历史。中世纪的黑死病削减了欧洲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口,因此劳动力严重短缺,农民开始重新估量自己的价值,他们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

不出意料的是,当时的政权掌握在贵族和主教这些土地所有者手中,他们通过了一项法律来限制农民收入的上涨,不但如此还引入了人头税,15岁以上的人都必须上交一先令,这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愤怒的英格兰东南部村民走上了起义的道路,在农民军领袖瓦特·泰勒的带领下,他们攻陷了坎特伯雷城堡,解放了城堡中关押的囚犯。

到了十九世纪,这座城堡还被坎特伯雷的煤气灯公司当作仓库使用,进一步加剧了它的衰败。上个世纪被市议会收购,恢复到了现在这种状态,但依旧是废墟一片,难以恢复昔日皇家城堡的光彩。





凡是英国的著名古城,几乎都少不了古罗马人留下的印迹,坎特伯雷也不例外。在坎特伯雷大教堂的附近,步行个几分钟就有家罗马博物馆,藏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时间宽裕的话可以去看看。

博物馆的展厅用蜡像恢复了古罗马人在坎特伯雷的集市场景,刻画得栩栩如生,烤生蚝、卖菜的小贩,街边的理发摊子,烹猪蹄的主妇等,让我们沉浸式体验古罗马人的生活方式。










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英国唯一的一条马赛克铺就的人行道,这可是将近一千多年以前的马赛克遗存,而且就在这原址上原封不动,是极其珍贵的文物,今日得以一见,还是很值回票价的。

古罗马人统治下的坎特伯雷在公元300年达到一个巅峰,而这条马赛克人行道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精美的花卉图案至今清晰依旧。根据马赛克图案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可以看出古罗马公民的富裕程度,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别墅的主人应该是身价不菲。

这段马赛克人行道,是在二战期间闪电战突袭过后被发现的。二战结束后对它进行了发掘,被发现的还有与人行道相关联的古罗马联排别墅,地热系统保存得相当完好,这发达的地热系统也是造价高昂。那起伏不平的状态,是几个世纪以来的地壳运动所造成的。豪宅据推断建于公元70年左右,之后又修了大约三百年,一直在不停地扩建。

上世纪60年代,在这古罗马遗迹的基础上修建了Roman Pavement Museum古罗马人行道博物馆,90年代重修才成为如今的Roman Museum古罗马博物馆。












市中心有座引人注目的建筑,该建筑看上去富丽堂皇,名为Beaney House of Art and Knowledge,名字有点难懂,其实就是坎特伯雷的博物馆与美术馆,是坎特伯雷的文化中心。我们在返程当天的上午匆匆浏览了一下这座博物馆,博物馆不大,一个小时即可逛完。

博物馆的名字来源于它的资助人 - James Beaney,是一位出生于坎特伯雷、出身低微的外科医生,后来移民澳大利亚取得了成功。在他去世的那年(1891年),将自己的一万英镑存款捐给了坎特伯雷,来建造一家Institute for the Education of Working Men工人教育研究所,为和他一样出身贫寒的男性提供福利设施。市政府又添了五千英镑修了这座建筑,将原有的城市博物馆搬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