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1656.7米(老鸦尖)。
所属山脉:幕阜山脉。
地理位置:湖北通山县。
地貌:花岗岩+变质岩地貌。
文化:道教名山。
文|汤沧海
老鸦尖又名老崖尖,是九宫山的最高峰,也是整条幕阜山脉的至高点,天岳幕阜山、黄龙山、黄袍山都点缀在这条山脉上。太阳山亦是其中一段,海拔1386米,位于湖北省通山县厦铺镇。从太阳山穿越到老鸦尖是湖北咸宁地区最虐的户外徒步线路。乐酷多次在此拉练领队,以前听西瓜讲过,她跟李爱妮曾在老鸦尖踩线遇到恶劣天气,差点失温。其难度在于密集和原始的灌木丛,导致路迹不明显,容易迷路。
乐酷上一期发老鸦尖线路时我恰好眼病,只能心向往之。这次果断报名,主要冲着九宫山的大名,不过全程跟景区没半毛钱关系,都是荒山野岭。这一期共有八名队员参加,一半是熟人,天戎、田哥、西米粟、山少爷都在列。三位新面孔分别叫坚果、T、A垃圾处理中心。坚果和T都是帅小伙,A垃圾处理中心是一位小姑娘,怎么简称她呢?叫垃圾肯定不好,处理、中心,也不合适,只能叫小A了。小A一头短发,乍一看还以为是小伙子,田哥第一天就认错了,第二天特意向她道歉。
此次带我们从太阳山穿越到老鸦尖的是强大的乐酷领队天团,共五人。由大神刘海哥领衔,这是自四姑娘山之后,我再次跟他的队,一晃两年,我们都老了不少。去年刘海哥曾带着七十多岁的何爹成功登顶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风光一时无两。另外四位领队陪同拉练,他们是三戒、一石、柱子、君君,其中两位来自乐酷湘潭分部,君君便是其一,为女领队,有了她跟小A,我们才没有沦为“和尚队”。刘海哥开始以为都是男队员,所以笑称这次是“和尚队”。
4月20日中午一点半左右,我们抵达太阳山林场,分配完公用物资,大家抓紧时间登山。刘海哥见东西不多,便让两位女生免背公用物资。我背的套锅,这在户外有个雅称:“背锅侠”。锅不重,只是占空间。刘海哥自己背午餐后在镇上买的一大袋青菜,莴笋叶跟包菜,提前在林场洗好,准备晚餐时下到羊蝎子火锅里。
↓丰盛的午餐。
我们从林场管理站旁边的小步道出发,一进山便连续爬升,走不到十分钟,额头便汗水涔涔。很快,我们就与世隔绝,陪伴我们的只有各类草木鲜花。不知不觉,已是人间四月天。白居易说人间四月芳菲尽,说的是农历四月,初夏时节,春花谢尽。民国时开始采用公历,因此在民国才女林徽因笔下,四月天才有了“一树一树的花开”。
南方山中的四月,是杜鹃花的主场,明明艳艳,揺红曳紫,怡人心目。它们是四月山中的天使,是林才女笔下的暖,是希望,让我们的登山之旅变得烂漫多彩,每当路过一丛鲜艳的杜鹃花,大家都不禁惊叹,看到心动的,便停步拍几张照。在它们最美的时刻,与我们不期而遇,这是何等的缘分。
这次登山运气不错,没有暴晒,也没有淋雨,全程多云。只是拍风景照时不够鲜明,难出大片。世物难得十全十美,能有一二分称心如意便足矣。
↓林场边的步道,只有一小段。
↓古木依依,春光灿烂。
↓紫杜鹃。
除了花,吸引人的还有老松树,枝干虬曲,陈年的松针铺满松径。松林走起来很惬意,软软的,空间也开阔。要是到灌木林边,空间瞬刻压缩,有时枝叶拦路,背着重重的包一弯腰,感觉十分憋屈。登顶太阳山这段路还好,需要弯腰钻林子的路段不多。我们事先都有心理准备,也有物理准备,全队配了两把柴刀,专治那些不听话的拦路虎。持刀人必须是年轻体壮的小哥,三戒跟坚果首当其冲,两人刀不离手,一个像傅红雪,一个像胡斐,都是拿刀的大侠。
走了近两小时,我们终于抵达高山草甸区,顺着一条宽阔的防火带上行。大雾随之而起,越往上能见度越低。下午四点左右,我们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是牛群,同时听到的还有重型机器声,估计附近在开山。翻过一道黄土坡,迷雾中一座小信号塔出现在坡顶,天戎早早站在了信号塔旁边,他最先登顶。塔下有一块石碑,天戎喊大家过去拍照打卡。来到石碑边,上面写着“九宫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界碑”,这里应该就是太阳山顶峰。
↓树舌。
↓拦牛的简易山门,天戎在门边留影。
↓古瑶民生活地遗址。
↓枯树。
↓爬坡途中小憩。
↓带刀大侠坚果与君君走在防火带。
↓红牛,田哥拍摄。
↓七藏沟小团队合影,一晃两年。
拍完照,大家循着机器声方向前进。大风大雾中,一辆大型挖掘机浮现出来,伴随着刺耳的突突的掘地声,我们美好的原始文明瞬间被工业文明摧残。山被挖烂,草甸被毁,我们前进的小径也被挖断。只能踩着堆积的泥沙强行下到挖开的大路上,一不小心脚就被泥沙陷住。有人见状,直接将包扔下,然后纵身一跳,稳稳落在沙地上,据说小A就是这么下来的。
草坡下被挖出一个大坑,看来这里要安装风电机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既然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范围内,为何还允许挖山呢?不然,那个界碑是假的吗。
迷雾中,我们找到前进的路,下一个陡坡,向老鸦尖方向前进,没走多久,禁不住大风大雾湿寒,大家纷纷加衣服。下完坡,接着上坡,之后反反复复,浓雾紧紧把我们包围,路迹不明显时,大家摸着方向走,雾大,彼此照应,不敢走散。
走到四点五十分时,又看到一个石碑,比较瘦小,一面刻着“湖北九宫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另一面刻着“编号:001”,莫非这里才是保护区的真正起点?
↓挖掘机出现。
↓蓟草。
↓编号001的界碑。
之后,我们翻上高高的山脊线,迷雾中,只有杜鹃花热情依旧,一路擦亮我们的眼睛。花期早的云锦杜鹃基本处于凋谢状态,路过它们身边时,落英缤纷,有些花瓣已经腐烂为泥,成为山中的绝佳肥料。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五点之后,我们基本在山脊线起伏,乱石渐多,山脊逐渐收缩,形成狭长的危险地段。我们不敢大意,否则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其中一段路险象环生,得攀着大石块从旁边挪过去,而足底是悬崖,大雾挡住了视线,不知具体有多高,我反正走过去时,提心吊胆,等安全通过后,回头一看,尽是后怕。这要掉下去,就在此长眠了。
风光尽在险处生,这条狭长的山脊线是花岗岩集散地,与灌木伴生。有时石壁凌空直坠,看得人又慌又喜,喜它超拔脱俗,慌它摄人心魄。这样的险峰当在晴空蓝天下欣赏才美,而在雾中,通常出其不意出现,瞪眼一看,对面绝壁上还坐着几个人,正是前面的队友,像几位仙人乘槎飘荡在海上。仔细一算,全队十三人,除开五个领队,队员们恰好是八仙之数。于是逐一对应,西米粟是铁拐李,山少爷是张果老,田哥是汉钟离,坚果是吕洞宾,天戎是韩湘子,T年纪小,是蓝采和,小A是女生,自然是何仙姑,剩下一位曹国舅便是我啦。刘海哥等五人便是带我们修道渡海的上仙。这么一想,眼前的雾变得有趣起来,不就是来助我等修仙的么。
↓云锦杜鹃。
↓迷雾顿起。
↓爬石头。
↓后面的队友爬石头。
↓刘海哥。
↓危险的山脊。
↓破碎的花岗岩。
↓高崖绝壁。
↓走在悬崖之上。
↓过险关。
↓修仙者。
↓后来者。
虽然大仙们个个身怀绝技,但野径当前,道路崎岖,攀石越树,无不一身疲惫。大家中途没怎么休息,有也只是小坐一两分钟,都希望在天黑之前到达营地。
最长的休息时段便在过了险关之后的绝壁乱石上。重重的包一放下,顿觉飘飘欲飞。君君在爬大石块时,小腿被划了一道口子,这时撩起裤腿一看,血印斑斑,好在是皮外伤。刘海哥拿出碘伏和创可贴为她处理伤口。在他眼里,这些伤是大自然颁给我们的奖章,看样子,大神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不敢休息太久,几分钟后,大家继续前行。离开山脊乱石区后,灌木越来越密集,不断弯腰,有时甚至要蹲着走爬着走,速度自然无法提升。杜鹃花依然一路安抚我们,此外,还有豆梨花、吊钟花不时向我们招手,欢迎我们这群来自湖南的客人。在地上,还有紧挨着草皮生长的紫色小花,默默绽放,处世不惊。没人看它,不悲;被人看见夸赞一番,也不喜。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只有人,因为感情太丰富,大哭大笑,患得患失,难以超脱于物外。
走着走着,迷雾居然散了,爬到高处,回望走过的山脊顶部,依旧被云雾笼罩,氤氲流动,如诗如梦。
↓君君展示伤口。
↓吊钟花。
↓回望山脊线。
↓豆梨花。
↓紫色小花。
傍晚六点半左右,我们终于离开山脊,向右转进山坳。这段路很难辨认,先得蹲着身子穿过低矮的树丛,再在灌木坡钻行。三戒、坚果持刀在前开路,下到低处,我看到一条不明显的小路往山谷乱丛里延伸,正要从这下去,上面的人喊我往上走,想着马上天黑了,大家走一起更安全,便往上钻。接着又是下坡,前方基本没路迹了,其实我们距离营地只有几百米远。既然找不到路,大家便强行穿插。我们顺着溪水的声音走,刘海哥率先降到溪边,大家依次跟上,最终在溪边集结。这里距离营地不足百米,可四周尽是密集的灌木,依然没看到路径。大家先将喝完的空水瓶全部灌满水备用,然后刘海哥放下包,跟三戒去探路找营地,我们在原地等待。
天说黑就黑,大家纷纷拿出头灯戴好,我只有手电。十来分钟后,听到远方吆喝,估计是找到营地了,不一会,林中出现了灯光,刘海哥回来了。天戎让他不动,说将他的包带过去,没走几步,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这灌木林比我们想象的更陡更杂乱,好在刺不多,磕磕绊绊中,大家一步步挪动。刘海哥赶过来从天戎手里接回自己的包,然后让大家不要走他来的路,太陡。我们便攀着树枝往上窜,途中我的脚被树枝绊到,整个身体侧翻,幸好被灌木拦住身体,不然免不了一身邋遢。
这短短的几十米路,费了我们好大劲,一个个精疲力尽。不过当我们抵达开阔地面时,大家又忍不住喜悦,激动得大喊大叫。来不及修整,大家迅速在林中找平地扎营,可是哪有平地?大部分是斜坡。我跑到高处的垭口,发现地势稍平,便卸下包先占位,正要搭帐篷,听到有人说再去找别的营地看看,我便停手,只将地垫铺在垭口,压上包,先按兵不动。
↓无路可走。
接下来,一石跟山少爷先去探寻别的营地,其余人在原地做饭,大家将公用物资拿出来,气罐、炉头、锅碗、食材等,全都取出来,在刘海哥主持下,两个炉头同时作业,两口锅同时煮,先放上羊蝎子熬汤煮水,等水开了再下丸子、青菜、面条、粉丝等。
等煮好了,刘海哥让大家边吃边等,这时发现没有筷子,我们猜测在山少爷或一石的包里。先不管了,刘海哥直接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折为两段,用水清洗了下,下锅夹菜。小T从树上扯下一束枝条扔过来,问谁要筷子,我捡起来,折断其中一根枝条,去掉叶片,对折为筷,凑近闻了闻,枝条没有异味,于是放心使用。其他人则用粥包里的勺子吃。拿好碗筷,我便开始夹羊蝎子,夹起一坨细看,原来是骨头,包着少量肉。正要夹第二块,被眼尖的刘海哥看到,说每人先夹一块肉,给两位探路者留着先。我赶忙收回筷子,将那坨羊蝎子嚼了又嚼,汤汁十分美味。
田哥爬山向来无酒不欢,这回他带了一瓶糖罐子酒,糖罐子是金樱子的别称。他跟刘海哥、天戎一起对饮,问我喝不?我想喝又不好意思开口,支吾了几秒,就说来一口吧,于是拿碗过去,请田哥给我倒了一点。我时常恼恨自己不是个爽快人,顾前顾后,难成大事,但爬起山来有时却又果断得很,说走就走,豪不拖泥带水。人呀,真是复杂。
不久,一石跟山少爷回来了,说附近没有更好的营地。一石问大家:“你们怎么不用筷子?”嘴快的马上回答:“我们没找到筷子。”一石立即反应过来:“筷子在我包里。”于是赶忙拿出筷子给大家用。我和海哥懒得换了,体验下纯天然的木筷,倒也有趣。西米粟自带了米饭,分给我们尝了一点。田哥午餐时在饭店打包了一份饭菜,这时浇上热汤,津津有味。
大家吃得欢快,惊动了天上的月亮,钻出云层来看热闹。它必然好奇:“这是一群什么人?夜晚跑到荒无人烟的山林里来露营,头上的灯比我还亮。”我期待有一天,人类穿上宇航服去月亮上登山玩户外,体验下嫦娥的寂寞,“回头望我地球圆”。据科学家测算,月亮上最高的山有9840米高,叫莱布尼茨山,是天外来客砸出来的环形山。
↓煮晚餐。
↓吃火锅。
↓海哥的筷子。
↓开吃。
吃完饭,大家就地扎营,属我的地盘最平稳,不过地上也有些坑坑洼洼。等扎好营,放眼一看,密集的林子里居然横七竖八安置了十来顶帐篷,看吧,户外人真厉害,没有条件也能创造条件。而溪水就在垭口下方十米处,取水极为方便。之前怕到不了有水的营地,每人各背了一升公用水。本来搭好帐篷之后要嗑瓜子扯淡的,不过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刘海哥便让大家抓紧时间睡觉,第二天要早起赶路。
一行人枕着溪水入眠,不久附近响起了鼾声。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继续迷迷糊糊躺着,又过了一阵,溪水终于不再独唱,一种刺耳的鸟叫声登场,没多久,更多的鸟鸣出现,我抓起手机一看,五点多了。我闭上眼倾听鸟声,有尖利的,有粗哑的,有婉转的,有直率的,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各顾各的,没有统一的节奏和旋律。这部杂乱的森林协奏曲估计每天在凌晨五点多上演,我看不到这些演奏家们,通过声音,大概知道其中有老鸦、杜鹃,其它鸟类我接触少,辨认不出声音。
接着,谁的手机闹铃响了,已到五点半。然后陆续听到有人说话,不久海哥传来声音:“谁先起来就生火烧水。”我便继续躺着,感觉睡不够,醒得太早。等到外面走动的人多了我才爬起来,到溪水边洗漱,发现溪水对面就是一条小路,树上缠着红色绳带,原来有路,只是我们没找到,错过了。洗漱完,赶紧收拾帐篷,还没收拾完,就听到海哥说开饭了。嘿,真快!不愧是好管家。
↓就地扎营。
↓营地。
↓月光。
↓搭在垭口的三顶帐篷。
↓树上的蘑菇。
↓天戎在溪边洗漱。
↓西米粟在溪边。
吃完早餐,大家迅速收拾营地,清扫现场,海哥把不可降解的垃圾分袋装好,让大家平摊带走,我则继续背锅。七点二十分,我们正式出发,负重从垭口奔向山脊线,路况比昨天更原始,小径愈发狭窄,草木愈发繁密,估计一年到头只有几拨驴友走一走。路没人走就荒,加之灌木丛疏密差不多,有时看上去每个方向都像是路,这就增加了难度。好在我们可通过手机看轨迹,每到疑难地点,几位领队便对着手机辨认方向,找准道路。有时路迹被倒下的树木拦腰截断,我们只能钻过去,钻不过就绕,总之最终保证大家不偏离轨迹。
三戒跟坚果再次挥刀开路,除去横路的荆棘刺条和杂木,砍得满头大汗,比我们走得更艰辛。有时我们偶然冲到了前面,面对密集的灌木茫然无助时,常会听到三戒喊一声:“让我来。”于是赶紧让开,等开好路,我们跟着他俩的足迹走,这样非常耗体力。
↓钻林子,这算是高速路了。
↓映山红。
↓找路。
↓回望昨天度过的险关。
↓眺望老鸦尖。
↓钻灌木。
↓海哥回眸一笑。
↓坚果钻树。
我们并非一直走山脊,前半程很多路都在横切,快到八点半时,我们钻入一片古老的竹林,大片竹子倒在地上,意外的是这里流水潺潺,一条小溪穿过竹林,与我们的路迹重合,溪面被厚重而枯萎的竹叶覆盖,有人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上面,弄湿了鞋子,貌似天戎就踏进过水里。同时,我们看到有人工建筑的痕迹,都是石头累积的屋基,不知过了多少年了。第一天在太阳山也看到过。我当时说这些屋基可能是古代瑶族人的聚落,现在看到成片的屋基,更加有些确信了。为何?因为之前在天岳幕阜山就看到过古瑶民遗址,黄袍山也见过类似屋基,而同样属于幕阜山脉的龙窑山(位于岳阳临湘,跟湖北接壤)更是石堆遍地,还被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过专家说有些石堆是瑶人的墓地。为何确定是瑶族?因为有典籍记载。宋代马子严在《岳阳甲志》里写龙窑山:“山徭居之,自耕而食,自织而衣”。山徭便是古人对瑶族先民的称呼。元末明初,因为战乱,瑶民逐步离开了幕阜山脉,向南转移。
田哥在竹林中发现了野生茶林,他摘了一片品尝,说味道不错。然后说这不可能是古代的遗址,因为有茶叶。我说茶叶在古代早就有啦,也不排除今人曾在此采茶。路边的竹笋非常多,田哥特意将路上的竹笋踢断,好让它们来年别拦路。海哥不忍糟蹋山珍,跟在后面捡了几个,不敢捡太多,不然背不动。
↓竹林中的溪流,颇隐蔽。
↓黄蘑菇。
↓钻竹林。
穿过竹林后,我们来到一段比较平缓的山腰路,大家笑称这是高速公路,终于可以挺直腰板了。不过我们高兴太早,没走几步就遇到断树,然后是一道溪水拦路,三戒跳上溪边大石查看,溪水湍急,不太好过。另一位持刀人坚果则绕到溪流上部狭窄处,轻轻一跳,安然过溪。我们便都排队爬到上面跳溪,到我时,脚底一滑,身子立即倾倒下来,手一顿乱抓,刚好抓到一棵枯死的大树根,嘎嘣一声,枯树根像泥团一样被抠烂,我膝盖顺势一跌,碰在坚硬的石块上,一阵剧痛在膝盖下蔓延,好在身体稳住了,没有摔下溪。走在前面的天戎、君君都吓了一跳。天戎见我没事,放心道:“还好,有惊无险。”后面的人都小心翼翼,顺利过关。海哥则不管那么多,直接在下面趟水而过。
过溪不到三分钟,我们又面临艰难的爬升路段,关键是没有路,坡又陡,我们只能估摸着方向往上爬。三戒、坚果再次迎难而上,挥刀开路。一阵通关打怪后,我们终于登上坡顶,朝北方眺望,看见老鸦尖高高在上,慢慢前途,继续加油吧。
继续穿灌木下坡,再钻灌木爬坡,到高处,一树鲜艳的紫色杜鹃花让我们得以暂歇。这一次大家不再驻足欣赏,而是上手摘花品尝。我以前听说过杜鹃花可以吃,但要分品类,黄色杜鹃花有毒,吃不得,紫色红色的都能吃。小T估计是食物带少了,看到能吃的花顿时两眼放光,摘一片一尝,果然没事。我便也摘一朵嚼了下,没啥味道。天戎、君君等人闻讯,纷纷一品芳泽,估计跟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吃杜鹃花。也有不敢吃的,比如西米粟。走到前方,看到红色杜鹃花,即映山红,我又摘了一朵品尝。微酸带甘,比紫色杜鹃有味道,忙说好吃。小T见罢也吃起来,他这一吃就上了瘾,路上只要看到鲜艳的映山红,就摘来嚼一番,小伙子看来很饿啊,毕竟年轻,代谢快。
↓再次钻树。
↓过溪。
↓开路先锋。
↓玉簪。
↓君君、三戒与紫杜鹃。
↓品花大会。
↓坚果挥刀开路。
十点多,我们穿越密集的灌木丛来到一片稍微空阔的草地,原地休息。三戒最后一个上来,因为开路,他消耗了太多体力。大家坐下来补充食物和水,海哥让三戒让刀,由一石接班。坚果也想换人,海哥说行。等休息完,坚果拿着刀找人替换,没人主动接应,我是有心无力,海哥便主动揽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便由一石、海哥开路。不过基本已经是山脊线了,路迹稍微明显了些,没之前那般吃力。途中,我们看到了一些木耳,还有大片猕猴桃树,秋天这里将硕果累累。但是,秋天我们还会来吗?我一路问过好几个人,天戎、西米粟、田哥……没一个愿意再来的,哈哈,看来这次都爬醉了。几位领队也表示,不愿意带这样的路,既扎人,又扎心。
↓野木耳。
↓远山露出一角。
↓进入浓雾中。
↓到高处视野开阔。
↓山脊线小憩。
↓杂乱的灌木丛。
↓老松树。
↓松树瘤,看起来像太极图。
↓鸟巢,一路有很多。
十一点半,我们抵达山脊一片平整地段,决定在此午餐,吃完好冲顶。之后,由女将君君在前开路,都是山脊线,所以不用持刀。我们以为前面那个高耸的山峰就是老鸦尖,等到达山巅一看,不是,便望着前方更高的峰头说,那里肯定是了,加油,快登顶了,我们为自己打气。结果爬到那一看,依然不是。就这样,连续翻了三四个峰头后,我们才看到真正的老鸦尖,是一处大断崖,翘在天边。
这时,迷雾从山底涌上来,接着的冲顶之路都是攀石前进,跟昨天的山脊乱石区很像,但没那么危险。两侧虽也有断崖,但路还算好走。上到高处,云开雾散,大家一阵高呼,纷纷赏景拍照。远方云层横斜,像云海,又不像云海,顶多算半成品,一些山峰若隐若现。天空依旧阴沉,老天爷很懂事,一整天为我们披着厚厚高高的云层,生怕我们被太阳灼伤了。我们却希望此时天空能放出一道光下来,照亮老鸦尖,照亮群山,好让我们一次欣赏个够。
↓路餐,大部分人吃干粮,西米粟跟山少爷吃热饭。
↓天戎钻箬竹丛。
↓不知什么树,树叶毛茸茸,像打了一层霜。
↓回望来路。
↓初见山顶,在云雾里。
↓爬石头。
↓枯树枝。
↓小蝴蝶。
↓走在断崖边。
↓山顶迷雾。
↓露出仙山。
↓君君打卡,天戎拍摄。
↓天戎为我打卡。
↓柱子拍的云海。
中午一点,老鸦尖神秘的面纱终于被揭开,我站在石块上,眺望对面的老鸦尖,横在我们之间的云雾几乎散尽,那突兀的断层和底下的乱石坡似曾相识,又一座被岁月蹂躏得支离破碎的山。正欣赏着,忽见山巅游走着一个身影,谁这么快就登顶了?于是加快步伐,往上继续攀登,到了山腰岔道,大家把包就地放下,轻身登顶。
一卸包,个个身轻如燕,几分钟就到了巅峰。西米粟早已安坐在山顶,气定神闲,享受绝顶风光,他没有卸包,继续背着重装登顶,不愧是大神。山顶竖立着一块石碑,提醒我们不要破坏测量标志,在旁边有个小小的监测点。山下一片白雾,所见不多。大家纷纷打卡后旋即离开,海哥说要早点赶下山别太晚回长沙。西米粟觉得不尽兴,说好不容易登顶,不多坐一会吗?我说反正你走得快,你可以在山顶多待一下。西米粟马上坐起来,说:“那不呢,我下山不快。”然后背起包跟我们一起撤。没走几步,我们被对面走过的山峰吸引,它正被云雾夹在中间,披上了奇幻之美。我们抓拍了几张照,便匆匆离开。
↓老鸦尖大断崖。
↓崖下的乱石坡。
↓靠近老鸦尖。
↓登顶之路。
↓山顶石碑。
↓山顶小憩。
↓田哥坐着打卡。
↓田哥为我打卡。
↓三戒打卡。
↓山在虚无缥缈间。
回到岔道,天戎、三戒、西米粟、山少爷四人已经开始下山了。我坐下来戴上护膝,然后慢慢追赶,在我身后,还有人在整理行装。
走了一小段平路,然后下陡坡,转到老鸦尖的大后方。下午两点多,我们再次进入迷雾中,我跟着海哥走了一段错路,等我们回到正途,与后面的人会合,清点人数,一共是九人,天戎等四人组成第一梯队,我们是第二梯队。
不久,我们进入一片杜鹃花海,几十株映山红夹道开放,层层叠叠,十分耀眼。走在前面的柱子让走在后面的人拍视频,我恰好走在后面,于是掏出手机录视频,听到身后小T喊我,让我拍他,当我拍完眼前的繁花,转过镜头对准小T时,着实惊呆了。只见他脖子上挂着一大串映山红,张开嘴一顿猛啃,像一只饿极了的小野兽。
下坡路并不好走,太陡,背着重包俯冲而下,得不停地用脚力刹车,耗体力,难怪小T这么快就饿了,他带的水也不够。毕竟这是他首次走重装,经验不足,但体能让我们刮目相看。后来在回长沙的路上,大家笑着说他出道即巅峰。另一位年轻人小A同样令人惊艳,一路说话不多,低调沉稳。
↓回望老鸦尖。
↓下到迷雾中。
↓奇石,走错路到了这里。
↓进入花海。
↓小T吃花。
↓林中休息。
↓再遇映山红。
下午三点,我们终于望见了山脚的村庄,当时在下一个糟糕的陡坡,下到一半,看到三戒坐在地上等我们,说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另外三个已经先走了。
等到了一堆石头边,路迹不见了,大家原地休息。三戒、海哥负责找路,三戒找着找着我们见不到他了,不知何时脱离了我们的视线。海哥带着我们强行穿越,钻灌木,溜土坡,一身不知被刺蹭刮了多少次,费了好大劲,终于看到了路迹。回到小径,大家长吐一口气,后面的路便不再艰难。不过,经过这两天的钻爬灌木,我们都已伤痕累累,大神如西米粟亦未能幸免。我没戴手套的那只手被刺勾破了好几回。
老天爷体恤我们的艰辛,在下山时特意让我们在一片油茶林邂逅到茶泡,算是老鸦尖对我们的奖赏吧。茶泡比杜鹃花好吃多了,嚼下去满嘴甘甜,我们沿途发现不少。快到村子时,看到满满一树的茶泡,小T和小A拿着袋子过去采摘。我和海哥一回头,发现旁边有一座烈士墓,牺牲于1931年。海哥是军人出身,见到先烈墓,赶紧鞠躬致敬。
↓望见村庄。
↓茶泡,田哥拍摄。
↓我摘的茶泡。
↓小T小A在摘茶泡。
↓即将进入村庄。
快到下午四点半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天戎等人,正在溪边,三戒也在列,不知他何时追上第一梯队的。几人看到我们也很高兴,说他们都洗完澡换完衣服了,令我好生羡慕,这大概就是走在前面的好处吧,可以省下时间来清洗自己。而我们,只能简单洗把脸,继续赶路。
很快,我们进入村庄公路,大家将包一扔,坐下来等车。小T拿出瓜子给大家嗑,田哥则跑到旁边农家洗脸打水,与农户热聊起来。此村叫禾秆塅,属于江西武宁县上汤乡。
↓溪边休整。
↓禾秆塅村石刻。
↓与村民热聊。
至此,我们顺利完成本次太阳山至老鸦尖的徒步穿越。看着大家的背包,没一个干净的,都是树痕、苔痕、泥痕,夹带着枯叶碎枝。回长沙后,我往脖子后面一摸,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吓我一跳,赶紧捏紧摔到地上,然后仔细一看,不是虫子,而是一朵枯萎后卷曲的杜鹃花。虚惊一场。
检点衣物,裤子被刮破一个洞,还破了裆,当即作废,看还能补一下不,下次爬乱石多的山可以备用。西米粟说他破了两条裤子,天戎的冲锋衣被刮开一道五厘米的口子,另一件蓝色长袖T恤也被刮破,早已扔在山下的村庄里。
这是一次自虐指数满满的徒步登山之旅,嘴上说下次这样的路线不再参加,而实际上,当下一座山峰亮出它原始野蛮的身影时,很多人纷涌而至。因为,人类需要靠一些挑战来证明自己,挖掘自己的潜能,锻炼自己的意志。对于荒野,我们不畏惧,但永存敬畏之心。
2024-4-24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