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沉重的旅行——刘公岛(上)甲午战争博物馆陈列馆

作者:lulu 显示图片

       与其说这是一篇游记,不如说更像一篇资料的整理和总结,为了对自己之前的攻略有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跟毛豆一起走进那段每个中国人都不能忘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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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的威海刘公岛之行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自己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动笔记录这次旅程、回望那段历史。自己似乎也体会到了当年冰心的那种心境——作为来远号大副谢葆璋的女儿,冰心在晚年时曾几次想写北洋水师,均恸哭不能成文。那里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的痛、不堪回首又不能忘却的伤疤……从攻略起,心情就很沉重,远远超出历史课本的信息汹涌的扑面而来,让那场战争、那段历史、那个时代立体生动的展现在眼前。李鸿章、丁汝昌、邓世昌、刘步蟾、左宝贵、戴宗骞,甚至是陆奥宗光、伊藤博文、伊东祐亨、东乡平八郎、大山岩……一个个鲜活的形象不断浮现在眼前,把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都带回到那时那地……


        为了能有充裕的时间、深切的感受,也避开可以预想的十一假期汹涌赴刘公岛一日游的人流,选择在刘公岛上住一夜。中午时赶到码头,虽然依然排着长队,但还是登上了预约时间的轮渡。



       刘公岛,刘公岛 —— 129年前,已经历丰岛海战和大东沟海战后伤痕累累的北洋舰队便是停泊在这片海域,如同那风雨摇曳下的满清王朝,等待着她已被书写好的命运……


        当年停泊北洋舰船的铁码头,1895年威海卫保卫战中,“来远”和曾与济远、广乙一同赴牙山湾护卫运兵船但因提前返航报信未参加丰岛海战的福建水师的“威远”号均在此被击沉没。1889年由道员龚照玙设计和主持修建,据说总造价高达151500两白银。在英租界地时期曾被扩建和加固,作为英国皇家舰队的停泊地。
      也正是这个龚照玙,作为旅顺要塞防务的三品大员,在1894年11月日军占领金州、攻占旅顺前夕,置城内军民生死于不顾,闻风丧胆,临阵逃脱,席卷细软,率先跑路。最终日军兵不血刃攻陷旅顺,实施了震惊中外的“旅顺大屠杀”。



(甲午战争时期的铁码头)


       相传在很久以前,曾有一支来自江南的商船在海上遭遇强风,被岛上一对刘姓老夫妇搭救。当大家发现老夫妇用几粒米煮出了够全船人吃的饭时,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仙人。这便是“刘公岛”的得名。
       “一座刘公岛,半部近代史”。小小的刘公岛,素有“不沉的战舰”与“东隅屏藩”之称,在中国近代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天的刘公岛,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一队队的游人络绎不绝的从渡轮上下来。中午时分正是码头对面的小吃店最繁忙的时候,人声鼎沸。眼前的烟火气和黑白图片上的萧然绝望交错浮现在脑海与眼前,仿佛有种时空并行的错觉。
       因为刘公岛很小,面积只有3.15平方公里,因此大多数的游客选择半日游。然而,这里又是个景点十分密集的地方,有甲午战争陈列馆、北洋海军公所、丁汝昌纪念馆、北洋海军将士纪念馆、水师学堂、东泓炮台、黄岛炮台、公所后炮台体验馆、铁码头等甲午战争遗址与纪念馆,还有英租时期遗留下来的众多欧式建筑,甚至还有中国高尔夫博物馆、刘公岛博览园、刘公岛国家森林公园,刘公岛珍稀动物园等。在豆妈看来,半日游是远远不够的,即便一日,也不过是走马观花。于是,早早的,就跟朋友一家预定了岛上的民宿。民宿的大爷热心的提前两周给我打电话提醒我预定上岛的船票,不然看今天这个架势真不一定能上得了岛……



        下了船,直奔民宿“远方的家”。果然像网上评价中说的,大爷特别热情,房间特别干净。毛豆同学很满意,说感觉甚至比前两天参加围棋比赛住的美伦海景酒店还要好。搁置下行李,赶紧激动无比的直奔不远处的“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陈列馆”。




       远远的就看到邓世昌的雕像。邓世昌,这个名字甚至已经超过了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成为了甲午海战的代名词,跟中国近代史、跟中华民族的气节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以做事认真又勇猛而被称为“邓半吊子”的广东番禺人,在以福建人为主的北洋水师将领中,因严于律己和严以治军而独树一帜。黄海海战中,邓世昌的致远号冲向吉野号的一幕,已经永远被载入了中华民族的记忆。




       “国殇”两个字,让人无比心痛…… 希望毛豆这一代孩子,不要忘记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曾经苦难屈辱的历史,牢记“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


       展厅的开始,便是一个记载中国近代大事件的日晷。仿佛看见时间就那样不悲不喜的一点点走过,静静注视着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插播一段毛豆写的背景资料:)
       背景呢是这样的,我们的明朝时期,日本有一个”疯人“叫丰臣秀吉,他提出了著名的”大陆政策“,计划着攻占明朝,建立起一个大东亚帝国,把北京周围十个县给天皇,其余他自己掌管。(丰臣是军阀,在幕府时代,军阀的权力比天皇大)好虽说没成功吧,但是也算是给后代种了草,有些人就一直想着去打中国,完成”大陆政策“,比如现任天皇睦仁,这也是甲午战争的开端。
       然而19世纪60年代,中国开始”洋务运动“,国力开始增强,尤其是海军实力大大增强,远超日本。此时,日本政府深感不妙,于是也开始加强海防,建造多种现代舰队。但是,中国自从进口“定远”“镇远”两艘巨型军舰(排水量7000吨,什么程度呢?中国在2000年以前只有3艘超过此程度的军舰)之后,就一直停滞不前,而日本呢?一直到1893年,依然在引进外国进口的军舰,这就直接导致中国用的军舰极度老化,比如”超勇“”扬威“两艘舰还是老式撞击舰,什么意思呢?就是别的军舰全靠互扔易燃易爆大力丸(开炮),他俩呢?还在玩碰碰车。想想吧,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的区别。但是双方的武器差距最明显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于——炮。1890年,北洋舰队开始停止从国外引进军舰,恰好是1891年,新型大炮”速射炮“被发明出来,全被装在了日本军舰上。
       于是乎……(想想吧)


        不得不说,日本人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们能把自己遭受的屈辱转化成前进的动力,从而让自己成为了世界上最善于学习的民族  。 通俗点说,就是“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成为他的爸爸”……

        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一直是人们用来比较的中日甲午前的背景。1853年的“黑船事件”打开了日本的国门,而一直被其当作效仿对象的邻国在两次鸦片战争下伤痕累累、风雨飘摇,更让其在震惊后反思。同时,16岁继位的明治天皇睦仁在曾经被幕府长期软禁的情况下,磨砺了隐忍与野心。经过废藩置县、西南战争,睦仁最终实现了集权,在“日本沉没”的危机感与“大陆政策”的梦想下,开启了他以扩张和侵略为重要手段的强国步伐,一度兴起全盘西化、脱亚入欧的高潮,资本化进程的加快又极大调动了国民的生产力,使得日本迅速融入了当时大变革的世界主流。与此同时,以李鸿章、左宗棠、曾国藩、张之洞等为代表的晚清重臣也开始了洋务运动。然而,秉承“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洋务运动”,仅局限于技术的引进,未触及政治、军事、经济和科技的制度,终究无法改变大清的国运。


(晚清重臣们)



       洋务运动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组建海军。1875年清廷发布上谕,确定建立南洋、北洋两支海军。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身为南洋海军大臣的沈葆桢以大局为重,认为“外海水师以先尽北洋创办为宜,分之则难免实力薄而成功缓”,使北洋水师得以优先发展。在党争已成为顽疾的晚清,着实让人钦佩。


(沈葆桢)
       1874年,刚刚实现废藩置县的睦仁就开始了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对外用兵——攻占台湾。1875年,清日《北京条约》(又称《台事专条》或《北京专约》)签订,日本从台湾撤军,而大清在赔款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丧失了对琉球的宗主国地位。4年后,日本悍然进驻琉球,出逃的琉球王子每天早晨在李鸿章位于天津的衙门前长跪不起,都没能等到回音。从此,大清少了个藩国、日本多了个“冲绳”……
       同一年,沈葆桢在死前留下一篇遗折——“铁甲船不可不办,倭人万不可轻视”。


        1877年,第一批赴英留学海军的12名驾驶学生:其中除严宗光(严复)因严重近视不得不弃武从文,成为翻译《天演论》的中国近代著名启蒙思想家外,几乎都担任了海军中的要职。
       刘步蟾,后任北洋水师右翼总兵,定远号管带。
       林泰曾,后任北洋水师左翼总兵,镇远号管带。
       蒋超英,后任南京江南水师学堂总教习兼提调。
       方伯谦,后任北洋水师中军左副将,济远号管带。
       何心川,后任南洋水师开济号快船管驾、镜清号快船管带。
       林永升,后任北洋水师左翼营副将,经远号管带。
       叶祖珪,后任北洋水师中军右副将,靖远号管带。
       萨镇冰,后任北洋水师中军右副将,康济号管带,甲午战争时期率兵驻守卫日岛炮台,后升任总理南北洋水师兼广东水师提督、民国海军总长、新中国成立后仍兼数职,乃“三朝元老”。
       林颖启,后任北洋水师“威远”号管带。
       江懋祉,后任福建水师建胜号炮舰管驾。
       黄建勋,后任北洋水师超勇舰管带。


        琅威理,北洋水师总教习、副统领,负责舰队训练,“颇勤事,为海军官佐所敬惮,中外称之”。他在军中日夜操练,治军严谨,军中素有“不怕丁军门,就怕琅副将”的说法。在琅威理的严格要求和训练下,北洋水师军容顿为整肃,一时令各国刮目相看。1890年发生了“撤旗事件”,琅威理一怒之下辞职回国,此后北洋水师也逐渐军纪松懈,直接导致了战斗力的下降。对事件起因的刘步蟾与琅威理的矛盾,有人说是关乎海军指挥权的原则问题,也从某种程度上曲折反映了北洋海军内部对于严格管理的厌烦情绪。



        马吉芬,一个本来想以在中国海军的履历为进入美国海军镀金、却阴差阳错在这个国家献出了自己最好年华的美国人,在短暂的生命中,与北洋海军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生命的尽头。曾任威海水师学堂教习的马吉芬,1894年以“镇远号”大副身份参与黄海海战,与日军联合舰队奋力激战,身负重伤回到美国;在北洋海军受到美国媒体的肆意抹黑时,他不惜忍受他人的议论纷纷,四处演讲为北洋海军和丁汝昌据理力争。1897年2月12日,丁汝昌自杀两周年的祭日,马吉芬用枪结束了自己年仅37岁的生命。他披着北洋海军制服下葬,棺椁上盖着他带回的北洋海军军旗。

        1894年6月,日本借朝鲜东学党起义,以1885年签订的《中日天津条约》中“朝鲜若有变乱重大事件,两国或一国要派兵,应先互行文知照”为依据,与清政府同时出兵朝鲜,兵力为清军的2倍还多。


(李鸿章与陆奥宗光)


       当进入朝鲜的日军正磨刀霍霍的等待“擦枪走火”时,东学党突然宣布跟政府和谈,打乱了日本人的计划。然而当时作为外务省大臣的陆奥宗光其后的一系列操作,成功让事态的发展走上了日本蓄谋已久的道路,也让陆奥宗光在日本外交史上“一战封神”——陆奥宗光先以“谈判”稳住欲撤军的李鸿章,又以俄英在朝的利益和制约为砝码,诱使俄国和英国放弃“调停”,导致李鸿章“以夷制夷”的策略破灭;甚至在此过程中,陆奥宗光还借机废除了之前与英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在陆奥宗光一步一个坑的设计下,大清在朝的优势一步步的转变为劣势,最终在日军占领王宫、促使“兵变”的导火索下,走到了丰岛海战的历史节点前……

        又称牙山湾海战。1894年7月23日,李鸿章派出北洋水师的“济远”“威远”和广东舰队的“广乙”护卫从怡和洋行租来的三艘英舰运送2500名清军至朝鲜牙山登陆。该情报被日本间谍成功获取,于是,日本一直等待的机会到来了。 7月25日早7时,济远、广乙与日本联合舰队第一先锋队的吉野、浪速和秋津洲在牙山湾遭遇。作为新型战舰,吉野号不但航速远快于济远和广乙,而且安装了速射炮,这些都是在海战中至关重要的硬指标。


(济远舰)


(广乙舰)


(吉野号)



       (插播两段毛豆写的“丰岛海战”)
       即使日本想开战,但是他们也没有机会开战的。但是1894年,朝鲜发生”东学党起义“,朝鲜是清的最后一个未被殖民的藩属国,所以清军当然是要出兵镇压的,然而,1875年清日《天津条约》中,有一条说“若是朝鲜发生动乱,清日均可出兵朝鲜”,所以日本也理直气壮地走进了朝鲜领土。东学党起义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但是日本却没有退兵,反而又不断增兵,企图挑起战争。而后,发动政变,劫持了朝鲜国王,进攻驻扎在当地的清军。清政府急忙派“济远”舰护卫一艘运兵船前去支援,不料“济远”返回时遭到埋伏的日军舰队的偷袭,这就是丰岛海战,又称牙山湾海战。无奈之下只好逃跑,但是这个逃跑的过程恰好最有趣……济远的管带是方伯谦,他非常喜欢逃跑,看看后面的战役就知道了。这次追他的是吉野舰,它刚下水1年半,非常的新,最高速度可达到22.5节,但是济远却只能达到15节,所以说吉野是完全能追上济远的,但是追着追着,济远居然放出了白旗!吉野一下子就懵了,只好喊话让济远停下,但济远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吉野发现上当了,于是又去追济远,但是追着追着又发现不对劲——济远挂上了一面日海军旗!解释一下:就是我们连人带船送给你们,吉野又懵了:也不能开炮打自己的船吧!于是又喊话让济远停下,但济远又加速往前跑,就这样,济远安全逃回了威海港。
        然而另一艘军舰就倒霉了。“高升”号是清租的一艘运兵船,现在正运兵往朝鲜驶去。本来如果前面有危险,前面的护卫舰是要给后面的运兵舰报备的,在这里就是济远要给高升报备。但是首先高升号是租来不久的,他们的官员不认识济远;其次你觉得方伯谦还能顾得上吗……结果就是,高升号走着呢,突然看见一艘挂着白旗和日本海军旗的船加速驶来,走到这里时还降下了日本海军旗,高升还以为这是日军的一种礼节呢,就继续往前走,结果跟吉野碰上了……第一次的牙山湾海战的结果是:随行“济远”的广乙受到重创,英国运兵船高升号沉没。


(《伦敦新闻画报》上的“高升号被速浪号击沉示意图”)
       宁死不降的“高升号”最终871名清军和62名船员全部葬身海底……


(在朝鲜十八岛附近搁浅后焚船自毁的广乙号)
        “广乙”驶至朝鲜西海岸搁浅后,管带林国祥为免舰船资敌,下令凿坏锅炉,焚船自毁;后率残卒79余人登岸往牙山投叶志超军营,而此时叶志超早已弃营而逃;其后林国祥等搭乘英国军舰返回刘公岛。不过,英国要表明“中立”态度,遂要求林国祥写保证书不再参战,方可放行(其后以“林天福”为名作为济远舰管带参加威海卫保卫战)。


(叶志超与野津道贯)
        1894年6月,李鸿章在得到日政府“必无他意”的保证下,派遣直隶提督叶志超率太原镇总兵聂士成等清军2000余人,开赴朝鲜牙山,欲帮助朝鲜王室平叛东学党起义。7月,日军大本营派野津道贯出兵朝鲜,意欲全歼在朝清军。
        登陆朝鲜的日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清军的电报线搭建自己的电报线,而这也给了作为清军统帅的叶志超后来一边畏战溃逃一边谎报军情的机会。


       曾在镇压太平天国时屡立战功的直隶提督叶志超,作为在朝清军统帅的表现却并不光彩。据说,在叶志超得知将派其入朝时便不欲行,乞周馥说情于李鸿章。李鸿章说:“亦未必便战,何怯!”叶志超才勉强赴朝。1894年7月,在丰岛海战打响的同时,日本陆军同时向牙山的清军发起进攻。叶志超闻日军来攻,坐立不安。成欢之战聂士成杀伤日军千余人,终因弹药垂尽、众寡悬殊而失守。当聂士城退抵公州时发现叶志超早已向平壤退逃,只得绕道迂回,尾追叶志超,撤向平壤而去。


       1894年8月1日,中日两国同时宣战。


        9月15日,五倍于守军的日军发起对平壤的进攻。清军将领、奉军统帅左宝贵身穿黄马褂、头戴双眼花翎,坚守玄武门,当有人劝他不要穿着如此显眼以免引起敌人注意时,左宝贵言:“吾服朝服,欲士卒知我先,庶竟为之死也。敌人注目,吾何惧乎?”在其率领下,“日军三突之,清军三退之”,激战中,左宝贵“先中两枪,仍在炮台指挥,复被炮中胸前,登时阵亡”。左宝贵是朝鲜战场上战死的清军最高级将领。



        光绪帝为左宝贵亲作祭文。同时,左宝贵也得到了敌人的尊敬。战后,日军在左宝贵战死的地方竖起了木牌,并立了纪念碑,碑文上写着:“奉天师团总司令官左宝贵将军在此逝世,在平壤与日军作战,战死沙场”。
       而与此同时,已完全丧失斗志的叶志超正在谋划如何逃离平壤。15日夜,已察觉叶意图的日军在平壤城外伏击撤逃的清军,据经历这次突围的清军回忆:“兵勇冒雨西行,恍似惊弓之鸟……不问前面是敌人抑是己军,放枪持刀,混乱相杀…………前行士卒,既遭敌枪,又中己炮……死尸遍地,血水成渠,惨目伤心,不堪言状。”这一夜,清军被日军击毙者达1500余人,另有683人被俘。叶志超等人逃脱,竟然还谎报军情、捏造战功,终败露,定斩监候。最终,卫汝贵成为战败的替罪羊和党争的牺牲品,于1895年1月16日被处决,叶志超获赦归家,不久病死。

       说完“方跑跑”和“叶逃逃”,再来说说日本的间谍战。
       《潜伏》里的谢若林说,真正有用的情报,就出现在街头巷尾之间。当年在朝鲜防日本人的袁世凯懂得这个道理,现在处心积虑孤注一掷以命相搏欲实现其“大陆梦想”的日本人也懂得这个道理。他们派出大量的间谍,在朝鲜、在中国大陆和台湾搜集情报,为即将打响的战争做准备。北洋舰队牙山湾运兵计划和大东沟护航路线的情报、以及日军花园口和荣成湾登陆地点的确定,间谍均功不可没。
       这还要追溯到1860年《天津条约》中一条不引人注意的条款——“外国人可以自由前往清国内地游历、通商和传教”。凭借这条,日本逐渐在中国建立了一个庞大的间谍网络。


        身为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副总参谋长的川上操六曾亲自到中国和朝鲜考察,为发动战争搜集情报,甚至亲自爬上北塘炮台,而北塘炮兵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军事演习;作为其得力干将的荒尾精整理形成的《复命书》更是对日本制定对清作战的战略战术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甚至在1931年日军再次侵华时,都是日军的重要参考之一。1896年,37岁的荒尾精在台湾死于鼠疫,总觉得其结局是其名字的命中注定……接替荒尾精的,是日本间谍史上最为杰出的天才——宗方小太郎,甚至至今仍有很多日本人去他的墓地“朝圣”。照片上的宗方小太郎看起来跟清国老百姓并无二异,流利的汉语更让其长期潜伏于中国北方,深入北京、天津、上海甚至威海军港搜集情报,“海陆包抄攻占旅顺”的战术就是宗方小太郎提出后被大山岩实现,甲午战争中最重要的情报之一“北洋舰队大东沟护航的出发时间和目的地”也是他获取发给参谋本部。在宗方小太郎的报告书中,他将清朝形容为一间破败的老屋,说清政府现在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这间老屋的外墙上粉刷,虽然看起来金碧辉煌,但只要遭遇外部冲击,就会很快坍塌下来。不得不说,他的认识犀利又深刻。
       而清末官场腐败,一些掌握关键情报的官吏见钱眼开,也为日方获取情报大开便利之门。例如,当时一位叫刘树芬的炮药委员, 就将天津塘沽的各军营枪炮、刀矛、火药、弹药数目清册, 以及军械所东局海光寺各局,每日制造弹药数量等绝密资料,全抄了一份“卖”给了日本人;另有负责管理港口的官员,更是将北洋舰队各舰的进出港时间,也都“卖”给了日本人。
       与此同时,日本外交部用完整的中文向清国驻日公使馆提交外交文件,使馆人员直接将其用密码向总理衙门发出,而日方直接一比对,轻松破译了电报密码。这也让最后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时,底线全部提前被日方掌握,陷于被动。



       《甲午》纪录片中曾展示了一份日本间谍制作的情报成果,里面方方面面、分门别类、事无巨细的记载了中国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甚至连植物的形态、市场上卖的菜什么价钱都图文并茂,让人瞠目结舌……联想到刚刚修订过的《反间谍法》和最近沸沸扬扬的间谍事件,曾经觉得有些过度敏感,现在却觉得细思极恐。

        即便多么想放慢落笔的节奏,时间还是来到了1897年的9月17日;然而即便我们能穿越回那时那地,又能阻止北洋海军走向最终的宿命吗……



       时值叶志超刚刚丢盔弃甲从牙山溃逃至平壤,在日军切断电报线之前给李鸿章发出了最后一封电报“请派援军”。李鸿章临时决定调驻防大连湾的陆军前往支援。9月16日,吸取丰岛海战教训的李鸿章命丁汝昌率领北洋舰队12艘主力战舰护卫4000名陆军从大连前往安东(今丹东),清军再通过陆路进入朝鲜。9月17日,完成护卫任务的丁汝昌准备率舰队返回旅顺。
       定远舰航海日志:日出时间5时42分,微风,北纬39°30',东经123°35',鸭绿江口外大东沟海域。
       丁汝昌计划舰队官兵吃完午饭后,于12点起锚返回旅顺。然而,11时,观测兵发现西南方海面上疾速驰来的悬挂美国国旗的舰队。丁汝昌马上知道:日本人来了。他在航海日志中写下:“11时发现敌舰。”同时下令:各舰升火!准备战斗!
       北洋舰队士兵甚至拆掉了救生舢板,以表达决一死战的决心。
        而此时有备而来的伊东祐亨命全体官兵吃饭,还破例允许士兵上甲板吸烟,以缓解紧张情绪。之后旗舰“松岛号”打出旗语“准备战斗”,并迅速更换日本海军旗。




(丁汝昌与伊东祐亨)
        这是丁汝昌与伊东祐亨的一次正面决战,也是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对决。


       虽然从数据上看,双方的装备不相上下,但实际上北洋舰队除了定远、镇远有着巨无霸般的体量外,其他舰船的战斗力都相对较弱;联合舰队的舰船则以船快炮快为特点,弊端是钢板薄,如同其战略的中心就是“进攻”,无他。
       对于这场持续5个小时的惨烈海战,网上有大量的文章进行形象的再现和全面的分析。对战败原因的讨论焦点主要集中在丁汝昌的排兵布阵和武器装备的配备上。虽然只过去了100多年,很多文章的描述和观点却各不相同,甚至一些史料的记载也存在出入。例如对北洋舰队的“人字雁形阵”和联合舰队的“一字纵队阵”孰优孰劣;丁汝昌受伤和定远舰受创后是否已失去对舰队的指挥;打中敌舰的炮弹是否是因为偷工减料没有爆炸而影响战局;邓世昌的致远号最终沉没的关键原因是什么等。
       《甲午》纪录片中认为,丁汝昌摆出的雁形阵是当时海战的惯常首选阵型,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也正因为其太常见,日本海军在之前的课堂上就针对此阵型进行过模拟应对演练,几乎与大东沟海战如出一辙。其实无论是哪种阵型,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也许是更为重要的,而这时联合舰队舰船体量小速度快的特点就显得更为重要。对于炮弹,记得上学时在历史课本上学的,说是因为官员贪污腐败,所用的炮弹偷工减料里边填充的不是炸药而是土方沙石,导致无法爆炸;而现在基本对此的认识是当时所用的炮弹就是分为爆破弹和实心弹,后者是靠发射后洞穿敌舰来达到攻击目的,本身就是不含炸药的,而即便是前者,填充的也是传统的黑火药;但是与此同时,联合舰队则使用的是能够蔓延燃烧被称为“地狱之火”的下濑火药。这也成为北洋舰队舰船损失远大于日军的重要原因之一。另外,除航速比日舰慢这一硬性短板外,作为北洋舰队所使用燃料的煤质量低下导致船速无法保证也是重要因素之一,而这一短板却是与官场的腐败密不可分——供应北洋舰队用煤的开平煤矿的总办是醇亲王奕譞的管家张翼,优质的煤炭已高价卖给了外国人,矿上每年收益的最大东家就是总督衙门……



       正如前边毛豆写的,在更新换代的舰船已经靠速度和开炮抢夺优势时,已经服役14年的撞击巡洋舰超勇和扬威还是以“撞击”为法宝。然而,能发挥这个优势的前提是速度,这又是它俩的劣势。残酷的现实使得超勇和扬威成为最先阵亡的舰船。超勇在烈火中解体,管带黄建勋与全船官兵一起,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扬威在突出重围后失去动力搁浅,不久被临阵逃脱慌不择路的济远号撞沉,管带林履中悲愤跳海自杀。


       跟随济远号逃跑的广甲半路触礁搁浅,舰上官兵放火点燃后弃舰登陆上岸,后被路过的日舰击沉。


       作为经远姊妹舰的济远和广甲的临阵脱逃,让经远陷于孤军奋战,然而全船官兵在管带林永升的带领下英勇战斗,最终在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的集中火力攻击下沉没。林永升头部中炮牺牲,全船官兵除16人获救外,近200人殉国。


       (身为经远舰驾驶二副的陈京莹,在管带林永升、帮带大副陈荣等先后中弹牺牲后,毅然接过了军舰的指挥权,毫不畏惧,奋勇抗敌,直到最后中炮身亡,时年仅32岁。)




(陈京莹家书)


       在定远中炮后,邓世昌指挥致远全力前往救援,欲以引开日舰炮火给定远创造修复的时间。然而,致远不像定远和镇远那样有坚厚的装甲,在速射炮的猛烈攻击下,致远多处被击穿,危在旦夕。邓世昌毅然决定,作为北洋舰队中航速最高的战舰,以致远撞击日军火力最强的吉野号,与这个最大的威胁同归于尽。然而,却在冲向吉野的途中被炮弹击中,引爆鱼雷导致沉没。邓世昌拒绝救援强按爱犬、与舰同沉的一幕被永远镌刻在了中华民族的史册上。而这一天,正是邓世昌45岁的生日……光绪帝挥泪撰写“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追封邓世昌为“壮节公”,追赠“太子少保”之称,并将他安葬在京师昭忠祠中。
       当定远与镇远陷入孤军奋战万分危急之时,紧急修复的来远和靖远重返战场。返回途中,叶祖珪在靖远号上升起帅旗,召集停泊在港内的所有军舰和鱼雷艇前来参战。战势开始发生逆转。然而,动力不足的弊端让重整追击的北洋舰队只能眼睁睁看着联合舰队逃离却无能为力……


(方伯谦)
       虽然日本的史评一直认为黄海一战,联合舰队和北洋舰队是打了个平手。但是不能否认,此次海战中,北洋舰队损失惨重。黄海海战后,帝党和清流不遗余力的参奏,矛头对准丁汝昌甚至李鸿章。在此情势下,必须有一个人来为战败担责——而方伯谦成为了这个人。可以说,方伯谦是个有谋无勇的人——当初李鸿章抱着希望与日本商议共同从朝鲜撤军时,方伯谦和聂士成就敏锐的意识到日本是不可能撤军的,因此主张不管日军撤不撤清军先撤的意见,而这可能是当时陆奥宗光最担心的结果,但未被李鸿章采纳;牙山湾海战前,方伯谦凭直觉派济远号前往仁川海面侦查,发现了朝鲜兵变这一重大情况,并派威远立即返航报信。然而,也是这个方伯谦,一路跑跑跑逃逃逃,不但间接导致了高升号被击沉,而且直接导致了扬威号的沉没。因此,方伯谦被斩也实属不冤。据说临刑前,方伯谦曾质问:“军无令,队不整,谁之过?”



        1894年10月24日,两路日本大军分别从鸭绿江和旅顺同时进入大清国境,一队是刚刚赢得平壤战争的山县有朋率领的第一军,另一队是大山岩率领的第二军。


        已74岁高龄的老将宋庆临危受命,临行前写下“死守国土”的血书。然而,虽然集结了3万大军,身为汉人的宋老将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调动其中的八旗子弟,而剩下的,则是刚刚目睹叶志超一路溃逃的从平壤撤回的士兵,早已对清军将领失去信心。宋庆有心无力。






       短短三天,山县有朋攻占虎山、九连城、安东、凤凰城,清廷东北国防线全线崩溃。日军甚至在安东建立了其在大陆的第一个县级民事行政机构,极大鼓舞了日本民众的战争热情。


     然而,在进攻辽阳的途中,山县有朋终于遭遇了阻挡他步伐的一场战斗,也是甲午战争中清军的唯一一次胜仗——摩天岭阻击战,他的对手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聂士成……


(聂士成与山县有朋)
       聂士成与副将依克唐阿一起,利用虚实结合、分割消灭、各个击破和深夜突袭等战术,几乎全歼日军,让日军重新领略了大清的实力,也让日军牢牢记住了那个名字--聂士成!
       退走海城欲改变进攻线路的山县有朋却没有想到,大清可以放弃蕃国、可以放弃领土、可以放弃百姓,但却是要拼死守护祖坟的。在面对十倍于自己兵力的清军包围下,山县有朋的第一军最终败北而归。
      (1900年7月9日,面对向八里台发起攻击的日军,聂士成抱着必死的决心,像曾在朝鲜并肩作战的左宝贵一样,着全身朝服,甚至连最珍视的花翎也戴在了顶戴上,指挥作战,最终死于日军集中火力的炮击下。聂士成的军队被八国联军称为“中国最强悍的军队”,然而他的英勇作战并未获得清政府的褒奖,反而受到责难;如不是敌军的保护,其尸体甚至会遭受义和团的屠戮,令人叹息~)
       在山县有朋率军跨过鸭绿江的同一天,另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粉墨登场——大山岩!


        1894年10月24日起,在联合舰队的护送下,大山岩率第二军在桃花浦(花园口)登陆,在登陆持续的整整半个月内,竟没有遇到清军的一丝抵抗,令人匪夷所思——因为这时,北洋舰队正按照李鸿章的指令“避战保船”,而陆军的金州守将连顺、大连湾守将赵怀业却因为分属不同的派系而各自为营、甚至隔岸观火。当金州危在旦夕之时,一个人站了出来,毅然率自己协防大连湾和旅顺的2000清军加入了金州保卫战——这个人就是正定镇总兵、四川人徐邦道。


          因迟迟等不到赵怀业的援军,金州最终失守。由于赵怀业早已开溜,其后日军兵不血刃占领了大连湾。


        之后日军的目标便是旅顺了。按理说,旅顺的防卫等级是很高的——驻守旅顺的是淮军真正的主力33个营1.47万人,有17座陆路炮台和13座海防炮台,大炮149门。然而,在清军弃炮台逃跑的配合下,日军先后攻占了椅子山炮台、二龙山炮台,来到最重要的陆路炮台——鸡冠山炮台前。
       黄治军的《晚清十八年——从甲午战争到辛亥革命》中有一段话:“无论何时何地,日军总是士气高昂,奋不顾身,一往直前,不论采用什么方法,他们一定要达到目的,当进攻受阻时,他们的援军总是会很快到来,而相反,清国的士兵,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谁值得他们去牺牲性命,他们等待援军就像在等待一个传说一样。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英勇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很快就会走向它的反面——懦弱、怯战。”
       鸡冠山炮台的驻守者是重整军队的徐邦道,日军在此遭遇了陆路最顽强的一次抵抗。此战中,清军几次击退日军进攻,炮决日军少佐,最终徐邦道率军突围,鸡冠山炮台失陷。
       日军继续向旅顺港推进,欲进攻第一个海防炮台黄金山炮台,这里是进入军港的门户,也拥有旅顺军港最大的炮台群。而这时,作为旅顺防务统帅的龚照玙(前边提过)已经与海防炮台总兵黄仕林、白玉山炮台统领卫汝成一起,乔装改扮,乘船潜逃了。
       号称“铁打的旅顺”在一天之内沦陷,甚至让日军都措手不及。1894年11月21日,旅顺迎来了其历史上最惨烈的时刻……




(旅顺大屠杀)


        持续四天的大屠杀,除日军特意留下处理尸体的36人外,旅顺城内2万余老百姓惨死于日军刀枪下。尸体焚化后埋在白玉山山麓,就是后来的“万忠墓”。


(图片来源:网络)
        此时,日军终于锚定了威海卫基地内避战保船的北洋舰队……


        大本营确定了“海路联合作战”的战术,大山岩和伊东祐亨相互配合,剑指北洋舰队。而与此同时,新任山东巡抚李秉衡正忙着弹劾李鸿章、要求处死丁汝昌;在山东的一部分兵力被调往奉天守祖坟的情况下,让他再放弃自己的防守派兵支援政敌也实属“臣妾做不到” ~ 
        即便同属李鸿章管辖的丁汝昌和威海陆路炮台统领戴宗骞也为刘公岛防卫一事各持己见、最终各自为营。只有5000兵力的戴宗骞拒绝丁汝昌为防资敌而炸毁南北帮炮台的提议,以一种近乎悲情的固执下令坚守每一处炮台。
       1895年1月20日,日军在荣成湾登陆。而这个地点的确定,得益于前期日军间谍的实地考察。他们伪装成老百姓,雇佣船只,以最简单的铅坠为工具进行测量,最终确定了最适合的登陆地点荣成湾。





       1894年1月30日,日军开始进攻南帮炮台。日军少将大寺安纯率部猛攻南岸制高点摩天岭炮台。400清军在守将周家恩带领下殊死战斗至全部阵亡。夺取摩天岭炮台的大寺安纯欣喜若狂登上炮台欢呼胜利,被停泊在刘公岛基地内的“来远”舰炮弹击中,当场毙命。成为日军在甲午战场上阵亡的最高级别将领。


       南帮炮台依次陷落,丁汝昌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占领龙庙嘴炮台的日军因属步兵不会开炮,就胁迫俘虏的四名清军操作炮轰停泊在刘公岛内侧的北洋舰队。定远舰主炮台中弹受损,广丙舰帮带大副、留美幼童出身的黄祖莲头部中炮牺牲。




       南帮炮台陷落后,日军准备进攻北帮炮台。而北帮炮台离威海军港更近,威胁更严峻。2月2日,丁汝昌忍痛派出30名水兵,将死守北帮炮台的戴宗骞强行架到刘公岛上并炸毁北帮炮台。


(戴宗骞与大山岩)
        2月3日,戴宗骞在刘公岛吞鸦片殉国,时年53岁。
        至此,威海卫陆路已全部陷落,刘公岛已经成为一座孤岛,停泊在军港内的北洋舰队已走到了最后关头。


       此时的威海基地内,停泊着北洋舰队的13艘军舰,包括定远、镇远、靖远、来远、济远、平远、广丙,炮舰镇东、镇南、镇西、镇北、镇中、镇边,另外还有13艘鱼雷艇,应该说主力尚存。但黄海一战中受伤的战舰因为旅顺基地的陷落无法及时修理而战斗力受损,镇远号更是在1894年11月14日从威海返航威海时,不慎触礁而严重受损,管带林泰曾畏罪自杀。
       关于林泰曾这个人,褒贬不一。有人说,林泰曾是因为沈葆桢是他的姑夫而获得了北洋舰队仅次于丁汝昌的职位,名不副实;有人说他是“胆小鬼”,因为李鸿章曾在电报中警告丁汝昌“林泰曾前在仁川畏日遁走”、广甲舰管轮卢毓英和马吉芬都曾评价其“胆小如鼠”;但是在黄海海战中,作为定远号的姊妹舰,镇远号始终与定远号一起英勇作战,多次重创敌舰;甚至在定远号受创时,镇远号以一己之力挡在前面,为定远争得宝贵的修复时间(也有一说为海战开始不久,管带林泰增就被震昏过去,镇远舰的实际指挥者是副管带杨用霖);日海军资料里称林泰曾为“中国海军的长刀”,伊东祐亨称其为“中国海军之关羽”。最终其以此方式谢幕,实在令人叹息~


        1895年2月5日凌晨三点,10艘日本鱼雷艇自刘公岛南侧事先制造的水雷拦坝缺口处进入威海港基地,开启了世界海军史上第一次鱼雷艇夜袭。北洋舰队哨舰发觉后,首先开炮;混乱中,定远舰打开探照灯,却正成为了靶子,被日军一艘鱼雷艇发射的鱼雷击中舰体,大量进水,舰体倾斜。刘步蟾急忙命令砍断锚链,疾驶至刘公岛岸边使它不致下沉。从这一刻起,定远舰失去了航行能力,但却没有失去战斗能力,成为了一座固定的炮台,依然发挥着主炮的巨大威力。
        (此次偷袭中,日本一艘鱼雷艇因发射管口挂冰导致鱼雷无法发出,武士出身的水手长上崎辰次郎为此剖腹自杀。)
        2月6日凌晨,日军竟然故技重施继续以鱼雷艇展开偷袭;而北洋舰队竟然再次中招,来远、威远被鱼雷击沉。




       在联合舰队和陆路炮台的腹背夹击下,丁汝昌决定放手一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命令北洋舰队的鱼雷舰入夜偷袭。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此次海战中最不光彩的一幕——尚在激战中的北洋舰队和联合舰队同时吃惊的发现,13艘鱼类艇集体全速向港口外驶离——不是冲锋,而是逃跑。
       最终,除了领头的“左一”艇成功逃走外,其余鱼雷艇均被日军俘虏或击沉。而这个“左一”艇逃到烟台后,管带王平谎称北洋水师已覆灭,刘公岛已失,致使原本派往威海增援的陆路援军全部被召回,使得刘公岛外援彻底断绝,北洋舰队的最后一线生机被断送(另有一说援军是被山东巡抚李秉衡阻拦)……




       绝望的气息逐渐在岛上蔓延,仍对援军抱有一线希望的丁汝昌对大家承诺2月11日援军就会到来。2月9日,丁汝昌将旗舰从定远挪至靖远,在靖远船头指挥作战。在联合舰队的集中火力下,靖远身中数炮、开始下沉,最终开到浅水区搁浅。


       当希望逐渐破灭,丁汝昌知道,是时候给大家个交代了。
       11 日晚,丁汝昌在丁公府内自杀殉国,他默认了自己死后部下放弃抵抗,也许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要求他们更多。
       靖远被奉命的广丙发射鱼雷炸毁,广丙从未想过自己的鱼雷有一天竟会以这样悲壮的姿态射向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
       素有“不沉战舰”之称的定远号被自行炸沉,曾立誓“苟丧舰,将自裁”的刘步蟾吞鸦片自杀,与心爱的战舰生死相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自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刘公岛护军统领,也是李鸿章的外甥张文宣在斩杀数名被俘日本间谍后吞鸦片自杀。
       2月14日,刘公岛上最后一位总兵级的高级将领,接替林泰曾担任镇远舰管带的杨用霖,拒绝属下让他率军投降的提议,高声吟诵“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镇远船舱内饮弹殉国。曾为北洋舰队士兵的池仲祐在《战役死难群公事略》中记述,杨用霖 “引枪衔口,发弹自击,脑浆自鼻窍垂注如箸,犹端坐不仆,观者惊以为神”。


       杨用霖是北洋舰队将领中唯一一个用枪自尽的人,那一声枪响也是北洋水师最后的一枪。这支为中国守护了十年海权的舰队,至此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萨苏在《血火考场》中写道:“不止一位朋友曾告诉我们一件略带神秘色彩的事情——凡是和北洋水师有关的事情,都会遇到下雨,或者下雪,无一例外……仰望天空,那是谁在流泪?是裹创喋血的丁汝昌,是“苟丧舰,必自裁”的刘步蟾,还是与舰同沉的邓世昌、林永升、黄建勋、林履中等人呢……”



       1895年2月13日,在得知丁汝昌等自杀殉国的消息后,伊东祐亨下令“各舰停止娱乐”,以向北洋舰队军官宁死不屈表达敬意。下午六时,刘公岛道台牛昶昞、广丙舰管带程璧光作为威海卫清国陆海军代表来到松岛舰,进行洽降谈判。
       17日,伊东祐亨和牛昶昞在《降服规约书》上最终签字调印,此后联合舰队浩浩荡荡进入刘公岛港湾。教练舰康济号被允许解除武装后返还。
       傍晚,蒙蒙细雨中,一声凄厉长鸣的汽笛划破刘公岛尚存硝烟的长空。载有丁汝昌、刘步蟾、杨用霖、张文宣、戴宗骞5人的灵柩和1000余名士兵的康济号缓缓驶离刘公岛。即便战败,这也是值得敌人尊重的对手。刘公岛港内日本联合舰队各舰降半旗,鸣放吊炮致礼。伊东佑亨因此受到日本大本营的斥责,认为其对敌过于仁慈。



       康济舰管代萨镇冰,威海卫保卫战中镇守日岛炮台。后来成为历经大清、民国和新中国的三朝海军元老。


       对代表北洋舰队投降的牛昶昞和程璧光,后世评说多有诟病。可实际上,在那样一种形势下,降与不降并不会改变什么结果,只是会增加悲情和惨烈。他们也不应该为无法逆转的时代命运背负骂名。(程璧光在1911年率清末海军进行首次环球航行并迫使墨西哥、古巴等放弃排华法案,实现了第一次“炮舰外交”;1911年辛亥革命中率海圻舰起义;民国成立后,曾任北洋政府海军总长;1917年7月,应孙中山之邀,率领海军第一舰队南下广州,参加护法战争;1918年在护法战争中遇刺身亡。)
       而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接受这样的结局。丁汝昌殉国前后,北洋水师发起了一次罕为人知却异常悲壮的反击。这些本不是海军的人,作为丁汝昌的“亲兵”,从安徽故乡追随丁汝昌一路南征北战;在北洋水师中,他们担任陆战队和宪兵队的角色;在北洋水师覆火之际,这些淮军最后的种子乘坐小船向龙庙嘴炮台的日军发动了自杀性冲锋。在日本1895年出版的《日清战争实记》中记录了这支只有约两百人的小部队最后的战斗。“敌军拼死前进”,一度打得日军混乱败退,一名中国战士翻墙跳进了日军的师团部指挥所。但终因寡不敌众,这支陆战队终于渐渐不支,残余人员被压制到了海边。“使人感慨的是有的中国兵知道不能幸免而自杀死去……登陆水兵几乎无一人逃脱。”这次战斗在世纪之交得到了证明。威海在房地产建设时开发龙庙嘴,在海滩下发现了很多人骨和锈蚀的枪械。(丁汝昌殉国后 亲兵向日军发动自杀性反击  @***17/0604/13/42433707_659790218.shtml)




       定远号两块布满弹痕的装甲板,今天被作为日本一座称为“定远馆”的大门。
       镇远号最大的铁锚,今天被放置在日本本州岛南部的冈山吉备津小村内的专供奉被屠宰的牲畜的“福田海”神社中的神台顶部,称为“不动尊”。



       北洋舰队以一种悲壮的方式在历史的舞台谢幕。在帝党上台进行了短暂的抵抗后,最终1895年4月17日《马关条约》签订。


       一定值得一提的,是之后台湾的血性抗战。在历时5个月的战斗中,台湾民众奋力抵抗。台湾士绅、著名的抗日义士丘逢甲刺破手指,血书“抗倭守土”;台湾原住民使用最简单的武器英勇抗日给日军造成重大伤亡,甚至清日战争中日军阵亡的最高级别将领日本近卫师团团长北白川宫能久亲王亦中箭于此;率黑旗军苦苦作战的刘永福在清政府拒绝提供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面对日军的劝降书,复书:“与台湾共存亡” 。日本几乎动用举国兵力,日军被击毙4800多人,伤亡3.2万人,比日军在朝鲜和清国大陆加起来的伤亡总数还多出近一倍。
       (插播一下:时隔八年,在看到这里时,才知道当年去的台北“逢甲夜市”得名竟有这段渊源~;另外,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一部很有名的台湾获奖电影《赛德克·巴莱》)







       “只有台湾,才是真正被打下来的。”——日军的史料中如此记载。


       走出展厅,恍若隔世。迎面看到的,是辽宁舰的模型,瞬间让人百感交集、几乎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