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淖尔游记
(二零二一年八月)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南北朝时敕勒人以鲜卑语唱的这首游牧民歌,浑然天成世代传诵,美的就像一幅画。蓝色天空的毡顶覆盖绿草茵茵的大地,草天相连,一望无际。阵阵清风摇摇摆摆里,现出青草掩映的牛羊。美丽得让人向往。有考证说这美丽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巴彦淖尔乌拉特草原。乌拉特草原在巴彦淖尔的北部,南部是后河套平原。两原中间是阴山,阴山的最高峰呼和巴什格山,就在巴彦淖尔市境内,海拔两千三百多米。阴山北面平缓下滑,阴山南面峭壁般直下一千多米,仿佛天降屏障,分割着南北不同的气候不同的生产方式;也在以往悠长的岁月里,一定程度上拦阻着北方游牧民族对南方农耕地区的侵略。
巴彦淖尔境内有三百多公里的黄河段,黄河几字湾一横的顶端就在这里。
黄河与草原,让这里早在几万年前的原始社会就拥有了人类文明。秦时,始皇从内地迁三万户人口到这里;汉武帝时依然实行移民实边政策。平时垦荒拓地,战时补充军需,让这片土地得以发展。在相当长的年代,这里都是内地农耕人民反抗阴山北部游牧民族侵略的战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巴彦淖尔有这么悠久的历史,自然留有许多古迹。它吸引着我一来再来,每次来看几个景点,消化消化,回头再来找寻新的景儿,百看不厌。
三次来巴彦淖尔,都是开车。北京到这里约九百公里,差不多开十个小时,中间在呼市午饭。出张家口,可以看到大片的草原,过了集宁,阴山就在路北边。
第一次来巴彦淖尔,我去了阿贵庙。
阿贵庙是藏传佛教的寺庙,供奉着佛祖释迦摩尼和佛教宁玛派(红教)祖师莲花生。它在巴彦淖尔的磴口县的一条山沟里,沟两边是陡峭的阴山。一路上好几次看到峭壁上攀爬的山羊,感叹它们生命的艰辛。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太阳。车在山沟里开了大约十公里,就看到了右手半山腰高矮错落的一片建筑。一时竟以为是到了藏区。刻着藏文的白色佛塔,红色黄色白色颜色鲜艳的庙宇,山道两边迎风飘着的哈达。
阿贵庙依山而建,共有981间房,于清嘉庆年间建成,是西北最大的红教寺庙,鼎盛时有四百多僧人。据传在建庙前一千多年的公元774年,红教师祖莲花生大师去五台山向文殊菩萨求法,返藏途中经过这里住了十个月,伏魔修法传教。
我们来到阿贵庙时,正逢它重修复建。文革时这里的大雄宝殿还有旁边的配殿被毁坏。尚存的殿宇、白塔、雕梁画栋依稀可见曾经的辉煌。
穿红衣的喇嘛领我们参拜,他只领路并不说话。先去了修复中的大殿,拜了栩栩如生的佛祖。然后沿着石阶上山,看山洞石窟建成的用来做佛事的偏殿。山道不知修于何年,窄的容不下两人并行。道旁有转经筒还有栓在栈道扶栏上的彩色经幡风中飘扬。到了洞口,同行的一位朋友不敢进去,他问我进去吗,我说去吧。哦,您要进我跟着,要是我一人不敢进,真害怕。 从外面看里面确实挺黑的,进寺借着酥油灯暗淡的光,能看到洞内约百平米,有佛龛有供台,也有细致的雕像。
拜完阿贵庙,我们要驱车离去。突然看到东北面山顶上一片金色。太阳出来了!阳光只照着东北的半面山坡,两边暗褐色的山衬着金光闪闪的坡顶显得更加灿烂。山脚下是一座白色红腰的配殿,黄色琉璃瓦顶上端坐一尊莲花生大师铜像。就在这刹那间阿贵庙突然庄严神圣起来。我们不由得停下脚步伫立山脚下,远望斜阳照耀的山顶,一时“心无杂念,忘我兼忘世”。
当年莲花生大师去五台山拜文殊菩萨学习了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星命、占相等学问,是运用这些知识回藏途中选这个地方修行传法,还是清朝的建寺者日常对于斜阳照耀山顶的震撼构思了这个寺庙的位置?亦或是冥冥中佛祖保佑选中这片宝地。
这是一片有山有水的吉祥之地。最是那一扇斜阳,殊胜了磴口的阿贵庙。留在了我一介俗人心中。每当想起它,便“心如灵空,无所分别”。
阿贵庙周边还有战国时长城、汉时古墓、昭君出塞的鸡鹿塞、焦赞孟良洪羊洞、阴山岩画等名胜古迹,留待我下次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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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来巴彦淖尔,我见识了乌兰布和沙漠。
提起内蒙古,想到的只是漫无边际的草原,哪里知道还有连绵起伏浩浩渺渺的沙漠。
那天,朋友约了“巴彦淖尔沙漠第一车手”带我们去“嚯沙子”。
从磴口万豪酒店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乌兰布和沙漠。我们坐的是一辆改装过的丰田,车胎特别宽。车慢慢悠悠开进黄沙的世界。这天正赶上沙漠赛车,车挺多。我们先是随着前面的车慢慢开,一会就脱离了他们,自己开道。一会爬好几十度的高坡,一会从坡上近乎笔直的俯冲下来。我坐在副驾位子上,一开始还能看到远一点的沙路和赛车,后来只看到眼前的黄沙晃来晃去,往上开是沙山,往下看是沙谷。一时间就觉得是在沙窝里怎么转也出不去。吓得我赶紧喊停车。司机师傅玩的正带劲,后面跟着好几辆车,同车的人也觉得很刺激。我是实在不行了,朋友陪着我赶紧下车。我们赤着脚走在滚烫的沙上,放眼四周全是金黄色,苍苍茫茫,金色的沙山金色的褶皱梯田金色的盆地。我和朋友走了好一会几乎被热的快虚脱时才爬上一座挺高的沙山,终于看到了公路。我俩坐在山上不住的喘气。
上个世纪末,我在阿曼居住一段时间。有一次从首都马斯喀特到第二大城市赛莱拉,坐了一夜的大巴,穿越了八百公里的沙漠。那天上车时是傍晚,天热的不得了。在沙漠里开了几个小时后差不多夜里一两点钟,大家下车休息,没想到沙漠里特别冷。赶紧从行李包里拿出夹克穿上,还是冷。我们几个人跑到驿站里喝了好几杯红茶加牛奶才暖和过来。我就奇怪白天那么燥热的沙漠夜晚怎么这么冷呢。
后来知道原来沙子升温很快,它的热容量大约只有水的百分之二十。升温快降温也快。
不知道乌兰布和沙漠晚上冷不冷。它和别的沙漠不同,它是湿润的沙漠。地下水比较丰富,它的内部有很多湖泊。也许这些水份会散热慢,也许它的夜晚不会那么冷。
待我有机会夜游乌兰布和沙漠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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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布和沙漠是中国第八大沙漠,总面积一万平方公里。在阿拉善盟和巴彦淖尔市。
它最早形成约一万年前的阿拉善盟,慢慢东进到黄河边。目前止于巴彦淖尔。侯仁之先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考察乌兰布和沙漠时,发现了西汉时临戎、三封、窳浑三座汉代古城废墟和,证实了乌兰布和沙漠在很久前之前曾是人们生活居住的地方,这里曾有古城和大片良田。
但愿黄河水能让沙漠永远止于这里,保护我们的乡村城市不被吞没。
第三次来巴彦淖尔,三盛公国家水利风景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生活在北京的我,从小到大看到的水域只是护城河、什刹海、昆明湖,对大江大河一直心存向往。特别是我们的母亲河黄河。提起它,就会想到波涛汹涌挟裹着泥沙怒吼咆哮的壮观景象。我这三次来巴彦淖尔,都到三盛公近距离观看和亲近黄河。这一次尤其仔细。三盛公黄河段目测大约有一两公里宽的水面,因为河段落差小,加上我来的几次既不是汛期也不是凌期,因此看到的是平静浊黄的河面。其实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段黄河也都有淤积泥沙改变河道溃坝决口的灾害。一九五九年开始历时两年,几万人参与修建了三盛公拦河坝、进水闸和发电站,以及数百公里的灌溉渠道排水系统。建成后的水利设施以百分之一的黄河水量滋润着近千万亩河套土地,让这里变成了“塞外粮仓”。人们称赞这水利设施为“天下黄河第一闸”!并立石纪念。
塞外粮仓种植的小麦是世界三大优质小麦,用它磨的面粉不仅被做成南北方各种不同的面食摆上餐桌,还漂洋过海,成为异域人们喜爱的美味佳肴。
开车走过磴口,只见大小水域星罗密布,绿树红花开遍田野,恍若江南!
河套平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地。也是长期以来中华各民族利用自然改变自然的成果。汉武帝时在这里设朔方郡,并从内地迁移数十万民众,“自是之後,用事者争言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南北朝时鲜卑人也曾在这片土地上通河渠,屯田地。扩大了耕地面积。
以三盛公“天下黄河第一闸”为核心的方圆一百三十平方公里便是正在建设中的风景区。职工们用废弃的机器和工具等做成的机器人在门口迎接前来参观的朋友。景区内有黄河水坛,有八卦阵,有湿地,有还原当年修建拦河闸的工地。还有盐碱地上的红柳,和六月里盛开的粉色罗布麻花,那真是芬芳馥郁!随风摇摆的花儿仿佛致敬自秦皇汉武时被迁移这里的人们、清朝至民国间走西口定居这里的人们、新中国成立后支援这里建设的人们,南北朝时的鲜卑人、历代生活在这里的蒙古族人!致敬他们在艰苦卓绝环境中奋斗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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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次来巴彦淖尔,都是打小生长在这里的朋友带着来的。因而有机会和当地人接触。巴彦淖尔人不管是蒙族还是汉族,多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性格。有个和我年龄相当的格格,几杯白酒下去便唱起悠扬的蒙古歌曲跳起美丽的蒙族舞蹈。
歌声和舞蹈留在我的记忆里,带我重回草原、沙漠、黄河。
巴彦淖尔的景点太多了,每个景点都有它的前世今生,让你回味让你醒悟让你充满希望。
(文中图一二三片来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