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穿越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城——墨脱

作者:行者无疆 显示图片


距离2017年秋初,徒步墨脱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年多,记忆已经有些斑驳,趁着回忆,还有一段文字,记录下那段不平淡的一趟旅程。也许其他线路只是旅行或徒步,但墨脱徒步确实可以当之无愧的和生死相联。
接下来这篇游记将分为墨脱介绍、徒步线路攻略、自身经历这三个方面。


墨脱名为白玛岗,“白玛”在藏语中的意思是“莲花”,据说墨脱地形酷似层层叠叠打开的莲花,且当地亦产莲花,故得此名。

而在另一传说则是1000多年前藏传佛教创始人莲花生大师经过千难万险现了这个状似莲花的地方,在此建屋起庙、修行弘法,他为此地所起的“博隅白玛岗”之名也不胫而走,声名远播,故墨脱成为信徒心中的圣地。

墨脱地处西藏林芝,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南角,东连察隅,西接米林,北靠波密,南与印度接壤。

受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特殊地形以及印度洋西南季风的影响,使得墨脱成为了地球最北的热带气候区,降雨量极大,终年温暖湿润,水热条件优越。

另外墨脱也是垂直落差巨大的地区之一。墨脱最低处的巴昔卡海拔仅150米,而最高峰南迦巴瓦峰(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山峰第一名)海拔7782米,绝对落差高达7000多米。


墨脱,也是每个徒步者心目中的天堂,这条徒步路线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十大徒步线路之首”,兼有亚马逊河般的湿润和喜马拉雅山脉的险峻。

雅鲁藏布江在群山险峰中拐了个马蹄形的180度大弯,就在这方圆百十公里的大拐弯地带,切割出了世界最深的雅鲁藏布大峡谷。

在没有通公路之前,境内的居民主要为门巴族和珞巴族,依靠古老的马帮与外界交流。进入墨脱需要走三四天,从原始森林到雪山草地,从高山峡谷到铁索吊桥,趟过激流,穿过蚂蟥区,暴雨、烈日、雨林……

这里曾是全中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
这里是深藏在世界最深最险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中的世外桃源;
这里是嵌入雪域高原的热带丛林;
这里每年大雪封山七八个月,与世隔绝;
这里能在数公里间感受冷热寒暑的剧烈变化,冬夏在瞬间转换;
这里被称为“西藏的西双版纳”是世界垂直植物带最丰富的区域之一;



墨脱徒步线路,一般需要先坐车从林芝坐车到派镇,正式开始徒步,经过多雄拉山口、拉格、汗密到达背崩乡,全长60多公里,可以分三天走完;从背崩乡到墨脱县城则是坑洼的小路,可以坐车也可以继续徒步,最后从墨脱县城坐车去波密。


D1:派镇—多雄拉垭口—拉格

真正的徒步起点在松林口,可以拦工地车到松林口,少走一段路节省体力。需要注意的是翻越多雄拉山口必须是中午以前,因为到了下午山口会被云雾覆盖能见度很低。全程徒步14千米,约需7小时。

住宿:拉格是从派镇出来的第一个有驿站的地方,实际只是门巴人简单搭的几个棚子,也是小卖部,这里住宿只能睡通铺。

D2:拉格—汗密

全程几乎都是在密林里面穿行,路面泥泞,常伴着溪流与树根,均为缓下坡,石头、树根都比较滑行。最后一段路程进入蚂蟥区,所以尽量少休息,特别不要随地乱坐,全程20千米,徒步时间约8个小时。

住宿:汗密的接待站食宿点有好几家,其中曾眼镜的四海客栈鼎鼎大名,服务很到位,可以洗澡,不过相当原始。但这在经历了徒步的辛苦后绝对是最大的享受。

D3:汗密—背崩

汗密到背崩乡,须徒步28千米,途经天险老虎嘴、阿尼桥、解放大桥。这是整个行程中最危险的一段,有最严重的蚂蟥区、多处塌方区和五个岔路口。到达解放桥时要检查边防证,严禁拍摄。

住宿:背崩有背包客驿站供徒步者住宿,不能洗澡,提供晚餐。


第二天一早,318国道上已经开始有来往的大车,我们两人走到县道401,开始往派镇的方向搭车,道路在雅鲁藏布江的重要支流——尼洋河的一侧,路况相对比较平缓。搭了一辆藏族大叔的摩托车,搭着我们两人飙车,一侧是尼洋河,一侧是喜马拉雅山余脉——苯日神山(藏族八大神山之一)。

下午时分,两人顺利到达了派镇,在兄弟客栈遇到了也要徒步墨脱的秋云。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晚饭,听客栈老板何姐讲墨脱徒步的路况,何姐的兄弟客栈开了已经很多年了,已经成为大家约定俗成的出发地点,就像新藏线骑行起点叶城的白天鹅宾馆。

何姐和路上的汗密曾眼镜的四海客栈以及背崩的背包客驿站联系好,我们几人何时从派镇出发,约定两天之内到达汗密,因为过了松林口手机基本就没有信号了。

用这种原始的方式保护着每个徒步者的安全,守护着这条路。



吃过早饭,三人正式出发,离开派镇走小路开始往松林口走去,逐渐拔高,不多久遇到一辆越野先把秋云带了上去。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我和雷子终于拦上一辆去工地的皮卡,两人站在车后边,在仅有一车之宽的土路上盘旋,也顺利到达了松林口。

这里不远处正在修多雄拉隧道,可能不久多雄拉山口也将成为历史吧。

从松林口,步行没多远便是一排房子,浓烈的马粪味道扑面而来,这里便是墨脱徒步的起点,也是千百年门巴人马帮运送货物的中转站。



没有太多停留,从起点出发便是垭口之间的碎石路,冬天这里将被大雪覆盖,反复融雪,将这段的山体塑造成了乱石地带。

经过快两个月的骑行,我的身体比较适应高海拔,所以一直走在最前边,大约下午两点半,顺利到达了多雄拉垭口,海拔4221米,也是此行的最高点,来自垭口另一侧的雨雾像瀑布一样扑面而来,垭口时隐时现。



我们三人没有敢太多停留,便开始下山,这时遇到了从墨脱方向穿越返回的马帮队伍,一人一马在乱石中穿行。

在下山途中,远处的蓝天在雨雾中突然出现,转瞬即逝般给我们开了个玩笑,不多会开始下雨,仿佛是墨脱再向我们展现她最真实的一面。



从时有积雪,到苔藓蕨类植物,再到低矮的灌木,雨越下越大,直到不宽的小径,彻底泥水不分,三人也基本浑身湿透,寒冷刺骨。
下午四点,终于在雨中看到了几个高脚屋,拉格到了。



当小卖铺需要花钱买热水时,我知道我正式进入了墨脱,泡上自带的泡面,雷子和秋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们决定住下。

我估计了一下到汗密的路程和时间,决定独自继续上路。

这个有些草率的决定,给我带来的困难也超乎意料,应该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难的境遇之一了,雨越下越大,在近乎雨林的环境中,看不到光亮。

下午六点,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沿着混杂着石头树根、泥水俱下的小道,一路缓下坡,四周都是茂密的各种植物,除了拍打的雨声和峡谷中时近时远的落水声,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





借着手电的灯光,能见到的世界只剩下光照到的五米距离。

背着三四十斤的登山包,裹着军用雨衣,踉踉跄跄的不知道在泥水里摔倒了多少次,除了路上遇到了几只牛,没有太多人类的痕迹,走到晚上快十点,发现地上有一根黑色水管,知道离有人的地方不远了,果不其然,看到前边有一个微弱灯光,几棵树下有一个小木屋,应该是观测站点之类的。

走过去开始敲门,里边的人没有给我开门,被告知再走两公里就到汗密了,只能再次背包出发,后来想想那个环境,半夜大雨如注,无人区有人敲门怕是我也不会开吧。

走了没有多久,终于看到前方几处亮灯的高脚屋。





到了四海客栈,一股温暖袭来,有光不下雨。

我放下背包,老板让我先检查了一下蚂蟥,用烟头烫死,这时候才发现裤腿已是血,衣服放在火塘烤干,旁边几个驴友也围了过来帮忙,查查有几只,客栈小二在制作昆虫标本,也算是一个收入,老板帮我把烧好了热水倒到木桶里让我洗个热水澡,十分钟前的我怕是想不到此时的情景。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好在走过来了。

客栈老板,江湖人称曾眼睛,我觉得有点像陈伟霆,以前曾经在这里做过搜救队的成员,在这里开客栈十几年了,可以说见证了这条路的成长。

聊起了一些往事,原来过垭口不远,路边看到的那个墓碑就是他们立得。




晚上,伴随着水声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了个懒觉,昨天晚上那几个驴友已经出发了,吃过简单的早饭,这里是一百块钱包早晚两顿饭,经济实惠。

曾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过老虎口的时候快速通过,为了过蚂蟥区也有用胶带绑了一下腿,磨蹭到快十点我终于出发,又是独自一人。

依旧的下雨,随着海拔的进一步降低,水量和植被都更大了,气候有些温软湿润,而这也是蚂蟥喜欢的气候。

由于赶时间走的比较快,在茂密的雨林中穿行,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树叶上密密麻麻的蚂蟥,再加上下雨,只能边走边揪掉吸血变大的蚂蟥,这样也只能照看到脖子和手臂有限的区域。






摆脱不了,默默忍受,内心烦躁。

有惊无险的过了下边峡谷上边滑坡的老虎口,下午两点终于走出了蚂蟥区,到了河边一处工地处。







脱掉两面都爬满蚂蟥的雨衣,放下背包。

脱下鞋才发现惨不忍睹,工地的工友说我是被咬的最惨的一个,帮忙拿了袋食盐开始边揪边搓,把衣服放到盐水里浸泡。

我坐在板凳上,这个时候才感受到疼痛,处理好蚂蟥,歇了一会,为了表示感谢,把自己的雨衣留了下来,送给了工友。







过了工地,看到了一个吊桥,应该就是一号桥。

以为过了老虎口和蚂蟥区,比较放松,犯下了第三个错误,过桥后是一个岔路,一边是沿河走(有禁止通行的指示牌)的小路和一边是向上的大路,以为这两条路会最终汇在一起,没有检查卫星轨迹,直接上山。

在天气和攀爬的不利因素下,喝光了最后的备用水,一直到下午四点,爬升了五六百米,濒临脱水,果断决定下撤,换走河边小路。

艰难的走了两个小时,在天将要黑的时候终于走上了去背崩乡的石头路,算是走出了这遮云蔽日的雨林。








沿着大路走了不久,遇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大哥,说了要住徐老幺家的客栈,便把我带上了。

摩托车带着我在漆黑的峡谷中颠簸,十来分钟便到了解放桥,这里有边防部队驻扎,这里海拔七百左右,此桥二十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山头便是印控藏南了,可谓战略要地。在桥头,经过仔细询问,检查边防证,便被放行了,感谢这群最可爱的人,感谢递过来的那杯热水。

到了客栈,汗密遇到的几个老哥已经在吃饭了,看到我过来,也非常开心,这么晚了还没有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大家兴致不错,又让老板炖了只鸡,

几口白酒下肚,这几天的点点滴滴也随着疲倦入梦。



第二天早上,被军营的操练声吵醒,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

透过窗户仔细看了看这个山间的乡镇,最好的土地上都一块一块的种满了水稻,零星的房子分布在其间,客栈的狗子在屋檐下打盹,时不时的欺负着来回跑动的母鸡。







临近中午,几个驴友都包车去往了墨脱县城。

我还是老样子,继续搭车,去往县城的路都是坑洼土路,三十来公里,沿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侧蜿蜒,两边的植被像极了东南亚的热带雨林。

基本没有车辆,只能慢慢的走着。







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到了墨脱县城。

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镇子,在峡谷中间的一块高地上,几万的人口,川藏线上墨脱这两个字最为人熟知的可能就是到处可见的墨脱石锅。

考虑到时间问题,我准备到出县城的路口看看能不能找到车,拼车离开。








从墨脱县城到波密,虽说只有一百多公里,但缺修了五十多年,13年才刚通车,地处断裂带,又有巨大的降雨量和四五千的海拔落差;由于要翻越嘎隆拉雪山,道路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雪封闭,开通时间也基本处于修毁的交替中。

在司机大哥卓越的开车技术下,我们从海拔一千米的墨脱县城到三千七的嘎隆拉隧道再到两千七的波密县,走过各种复杂路段。

从夏天开到冬天再到秋天,历时五个小时终于回到了318国道上的扎木镇。




后来,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那时赵雷还没有火

我到达了成都,去了玉林路上的小酒馆

坠入了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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