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酒局过后,好友问我:“你为什么那么痴迷于爬山?在那近乎自虐的进程中你能得到什么?有走到崩溃过吗?”思考良久,却无法回答。如果是普通朋友,一句为了路上的风景便可搪塞过去,但如果想认真回答这些问题,什么风景,什么自由,什么梦想,说任何一句都觉矫情。
人生过半,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能够自由的支配?没人知道!我只是想完成年轻时就想干却没有干成的事,我只想在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就把脚印遍洒群山,我只想累得无法动禅时天当被地做床,我只想喝到酩酊大醉时还能与你相看两不厌。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说起最崩溃的一次行程,重装狮子口便印入脑中,疲惫、痛苦、折磨、坚持等等词汇构成了狮子口的主题,但既便如此,心中却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你问我:“如果有人再邀狮子口,你会再去吗?”“会的,我会非常期待,这一次我会准备好的!”
最后附上湖南十大高峰,由沧海负责整理,如要挪用请征得沧海同意!
1:酃峰:海拔2115.2米,株洲炎陵县。
2:壶瓶山:海拔2098.7米,常德石门县。
3:齐云山:海拔2061.3米,郴州桂东县。
4:八面山:海拔2042米,郴州资兴市。
5:二宝顶:海拔2021米,邵阳城步县。
6:韭菜岭:海拔2009米,永州道县。
7:大云山:海拔1995米,邵阳新宁县。
8:畚箕窝:海拔1959.2米,永州宁远县。
9:狮子口:海拔1956.6米,郴州宜章、资兴、苏仙交界处。
10:天步峰:1951米,永州江永县。
沧海:
沧海是马蜂窝上认识多年的老友了,去年我们一起走过南太行,今年便相约狮子口了。沧海是个山痴,同时也是想象力极为丰富的作家、诗人,不久前拜读过他的早期科幻小说《蝇人》,立刻被沧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折服,实难想象这个粗糙汉子心中有这么细腻的情感。沧海是此次重装狮子口的发起人、领队!
智哥:
智哥和沧海同处一个诗社,一起爬很多座山,每次爬山都有诗作流出。从飞天山出来,智哥和沧海研究诗作中的平仄之音,我虽在多年前学过一二,但听他们交流却也于天书无异。智哥性格沉稳,话语不多,但每次沧海为了拍照进入有风险之地,都会高声提醒,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华哥:
华哥也是我在马蜂窝上认识的老友了,最开始我写了一篇“湄江”的游记,华哥加我好友咨询了一些问题,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后来进沧海的微信群后,发现华哥也在,原来他和沧海也是在马蜂窝上相识多年了,不得不说真是缘份了。华哥性格开朗,非常健谈,虽初次见面却完全没有第一次的生疏感,可能与其长期从事户外领队有关。能把爱好玩成职业,真是让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华哥是这次重装的专业摄影师,很多美丽的照片都出自他的手里,明明是一样的风景,华哥拍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这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华哥,这样夸满意不?不满意的话扶我起来,我还能夸,只是答应下次一起登山帮我背水的事情,可要一言九鼎啊!)
叶城:
叶城和小周在大学里同一个宿舍,毕业后又在一个地方上班,本来计划从广州一起出发,凌晨一点赶到郴州,当我看到叶城一人准时到达时,才得知这对完美“cp”被自己生生的玩散了,原因是小周竟然没赶上火车!话说叶城手中的这个手机真是个宝贝,在海拔一千八百米的扎营地,当我们的手机信号全归于2G的时侯,只有他的手机有4G信号,于是乎被强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热点。
小周:
小周是同行人中最后抵达郴州的,凌晨四点才到。小周和我是一个镇上的,之前并不相识,可能是小我几岁的缘故。细问之下才发现我们的家相距不到500米,这就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了!小周平时并未接触户外,狮子口应算他的第一座户外大山,在爬升至1300米左右时,弄伤了右膝盖,对于户外登山而言,这情况无疑是让人绝望的。但小周凭借顽强的毅力,硬是咬牙坚持走完了这次狮子口小环线,相信他收获的东西要比我们多得多!
本人:
每次介绍自己感觉都是一种折磨,但转念一想,六人一起登山如果只介绍五人终究不算完美,是的,我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那我还是应该介绍一下自己吧,本人除了肉多点、心态好点、胆子大点、长得帅点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关键是长期担住中国登山协会湖南分会御用超级守门员,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刮风下雨,就没有我守不了的门,没有我压不了的阵!这次狮子口既使小周弄伤了膝盖,也丝毫撼动不了我超级守门员的位置,真可谓实至名归!
其实这次重装狮子口感觉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主要的原因是疫情期间在家呆的几个月里增加的十斤体重。这一次狮子口真正让我感到步履维艰,特别是最后三百米海拔的爬升,拖着如铅般沉重的脚步,走几步就要休几分钟,让每一次的前进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很高兴,你坚持了下来!
吃过早餐后,沧海在火车站附近联系了一辆七座中巴,到来洋洞两百元。经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十点二十分我们来到了狮子口登山起点来洋洞。来吧,造型摆好,在狮子口前留下英姿飒爽的身影。
狮子口位于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资兴市、宜章县交界处,主峰狮子口海拔1956.6米。狮子口属于骑田山脉的最高峰,因峰顶似雄狮张口而得名。
来洋洞老曹家是徒步上山最后的补给点,对于我来说,关键是水一定要带足够。因为自己肠胃功能非常不好,如果因为饮食山间泉水拉肚子而虚脱的话,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在稍作休整之后,十一点我们向着狮子口出发了,此处为徒步起点,海拔870米。一路大家兴致高昂,目光所及皆是风景,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璀璨无比。
走到这里要稍微注意下,过了两块宣传牌不久会出现两条岔路,左边的机耕道是走向水电站的路,而右边这条小路却是我们明天下山的小道,只是此时我们并不知情。
沿小溪右侧行走,不多时便来到地标水电站。狮子口因未开发,保留了更多的原始自然风光,让喜爱登山的驴友趋之若鹜。话虽如此,但两天行程并未遇见一位驴友,由此可见顶着炎炎烈日登山之人毕竟只是少数。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狮子口环线最重要的分岔路口。在黄色圆圈标注处,立有一石碑,上面清楚的写着走小路左下,黄色箭头所标记的路。而红色箭头标记的路也能上山,按计划我们应该是黄上红下走一个环线,结果第二天雾气太大,我们在下山时找不到轨迹显示的路,只得跟着土路走了一个稍微大点的环线。
过了一栋废弃的瓦房,来到狮子口上山途中最后一个补水点,水质清澈见底。过了此处,便已热身完毕,剩下的路都是陡峭的上坡路了。
进入林区,注意防火。HP一千米,二零一四年十月十二日。这里的HP应是写错了,正确的应该是HB,是中文“海拔”的声母,可能在当地方言中“P”和“B”的发音极为相似,就如同湖南绝大部分地区容易混淆“H”和“F”的发音,说湖(hu)南却发出湖(fu)南的音。
爱护环境,垃圾带回。海拔一千二百米处的石碑已掉落一半。从此处开始,队伍便分成几小队,华哥体力最好,自带闷骚的音响,成开路先锋,智哥、叶城和沧海紧跟其后成第二梯队,小周此时膝盖已开始疼痛,一瘸一拐和我组成了最后阵营。
穿出丛林,远方的来洋洞如白色之星辰点缀于峡谷之中,宛如世外之桃源。环顾群山,山底的树林与山顶的草甸有着明显的分界线,不立于高处如何能窥得全貌?
保护生态,珍惜动植物。一千四百米石碑处。登山之路远没有上图之轻松,一千米、一千二百米、一千四百米,走到此处已不见前面队伍的踪影,但我知道他们定在前方等着,打起精神,努力向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我相信每座山峰都有神灵,这不,当我哈哧哈哧的喘着粗气从山峦经过的时侯,把山神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而华哥在无意中拍下了这一幕。
遥望狮子口,山顶似在不远处,然而翻越一个又一个的山顶,却还是感觉遥遥无期。崩溃似乎是在这一个个无限循环中悄然滋生的,疫情期间在家中增长的十斤肥肉成了考验自己意志的最终试题。
纯洁自律,保护环境。海拔一千六百米处。一瘸一拐的小周选错了一条路,懊恼的返回岔路口。还有最后的三百米海拔的爬升,大阳从云层中穿出直射而下,皮肤如火般灼热,身体如铅般沉重,终于要撑不住吗?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答案是精疲力尽却又没有办法停下的时候!当我放下背包躺在一块巨石之上,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你看,天空这一朵白云像极了一头巨大的狮子,正缓慢地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世间万物。
从未想过狮子口的獠牙会如此尖锐,轻松地就刺破了我自认为本该拥有的小学驴友毕业的实力,就像梦想的泡沫在现实的铁锤之前不堪一击。在精神恍惚中,我闭上了眼晴昏昏欲睡,突听上方有人大喊:“水哥,千万别睡着啊”!
欢迎游客来到狮子口。海拔一千八百米处。是的,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前方队友都在山顶等待,我已经拖慢了大家的速度,站起来,把包背起来,让我站在狮子的头顶,一览众山小。
骑田岭主峰狮子口,海拔1956米。从登山起点来洋洞开始将近一千一百多米海拔的爬升,总共用了六个小时,主要是我拖慢了大家的速度。
此刻的我正享受登顶的快乐,当我把连绵的群山化为背景,当我把如雨的汗水洒向天空,当我把登山之杖指向前方,当我把震耳之声响彻云霄,这一路的艰辛与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登山?为什么要去远方?这些疑问在我们心中不是应该早有答案了吗?想听听山脉的呼吸,想听听树林的欢笑,想听听小溪的低吟,想听听自然的和声!
在山顶短暂逗留,我们从狮子口下撤,沿着山脊线下撤至背面,前方山体连绵起伏,高山草甸广袤无边,颇有武功山之美。
太阳西下,遥望狮子口,最美的风景永远在行进的路上,在那不经意的回头一瞬,仿若时光停顿,太阳收回炽热的光芒,温柔的告别,就在那一刹那,你便已拥有了天地。
在太阳余晖中,我们搭好了帐篷。今天没能找到计划中的露营地天鹅塘,从轨迹上看,并不能确定天鹅塘的位置,为避免走夜路,我们就地扎营。
夜幕降临,前方山谷中灯火通明,只是空中那一抹红色是个什么情况?UFO吗?
沧海第一次当领队,为了纪念这个有历史意义的时侯,特地从山下背了一个八斤重的西瓜。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只有智哥的瓜皮还有红色,我们的瓜皮别说红了,白都不见了,只剩绿皮了!
大风骤起,把山间迷雾吹向四面八方,温度迅速降了下来,我们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早早地进入帐篷。我们六人带了三个帐篷,华哥身材高大,和叶城一个帐篷,沧海和智哥一个帐篷,我和小周同一个帐篷。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一问大家手机信号都差不多,只有叶城的手机信号依旧坚挺,来吧,把热点打开,发个朋友圈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却被帐外呼呼的大风所惊醒,零星的小雨打在外帐上,远处隐隐响起阵阵雷鸣,心中担扰,如果风势不减,帐篷坚持不住的话,今晚可无处安身了!
担忧终成现实,凌晨两点钟左右,叶城的帐篷直接散架了,沧海的帐篷垮了半边,我的帐篷还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无奈之下,只得把所有的帐篷下撤到一个小盆地中,风势明显减弱了很多。检查了帐篷,叶城的帐篷已彻底报废了,他去和沧海挤一个帐篷,而华哥和我们来混帐。
这是一个倍受煎熬的夜晚,在担忧中迷迷糊糊到了天亮,好在我的帐篷没有拉垮,没有在关键时候抛弃我们。钻出帐篷,大雾漫天,狂风大作,稍有不慎人都感觉会被吹走!这么大的风,装备根本没法收拾,帐篷、睡袋、防潮垫、地垫等等一股脑的全塞进了背包。
爬上山脊,狂风吹得人立足不稳,大雾弥漫,能见度非常之低,日出已成一种奢望,无奈只得收拾好东西,开始下撤。
在白雾茫茫之中,我们仿佛在云端行走。虽说是下撤,却几乎没什么下坡路,中间有那么几段路还在努力爬升,小周拖着受伤的膝盖,开始怀疑人生了!
雾气太大,原先下好的轨迹在一片树林中丢失了,轨迹显示要从一片树林穿出,但视野太差,树林间是否有路完全看不清楚,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重新下了一个新的轨迹,需要沿着明显的土路多走几公里。
沿着山脊线步行至一个峡谷中,从云雾中穿出,视野也逐渐清晰。前方哗啦啦的水流声在此时已成世间最美的声音,沧海他们放下背包大快朵颐,我的壶中还有一丁点水,考虑到马上就下山,也就并不急于去打水了。
走过峡谷,进入树林,一路都是急下坡,海拔骤降。在树枝上又见“野猪林”,真的很感谢“野猪林”户外,在每个关键的位置点都有提示,让人心生温暖。
穿过树枝状的隧道,下方便是离起点不远的水电站。走到这里,狮子口小环线便告一段落了,也许是不舍我们的离开,天空开始飘起小雨,为我们这趟神奇的狮子口之行画上完美的句号!
在我的印象中,从未有哪次重装会经历如此复杂的天气,从未有哪次重装走得让人如此的痛苦。体力不济、烈日、大雾、雷电、狂风、小雨等等丰富的因素成就史上最崩溃的一次重装,没有之一!
回到家中从包里把装备一一腾出,认真的清洗晒干后,开始检查损失。一一排查之后,只有一侧外帐角上的塑料挂钩被风吹掉了,其它都没问题。
叶城的帐篷直接送进了回收站,没有办法修理了。沧海的帐篷有一根支撑杆的口子开裂了,修理修理还能用几次。和他们比起来,我算是最幸运的了!
到家后不久,沧海和华哥的游记就相继出炉了,无事中他们一个劲的向我催更:“水哥,你的狮子口游记什么时候写出来啊?好期待你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哦”!
唉,在家思考了很久才开始提笔写这篇游记,主要是狮子口这趟走下来让我的身心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本来计划走完狮子口,下一步是船底顶的,这下计划无疑需要推迟了。
真的很感谢大家这一路对我的耐心与照顾,既使我一直在拖慢大家的速度,也从未听到一句抱怨,越是如此便越觉得愧疚!很高兴认识大家,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再次相聚。
需要说明的是,后记中的这些照片都是出自队伍里的摄影师华哥之手,当华哥把这些图片发在群内之时,就坚定了我们要“盗图”的决心。你看,我们是一群言而有信之人,说“盗”做到!
再看一眼狮子口吧,纵然历经诸多磨难,却也心怀感激,我们都是这样一步步变得强大的吧!我相信,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浊世之中,自有桃源!
最后分享一下此次徒步的路线图,愿对后来的你有所有帮助!
2020年8月9日
写于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