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英格兰东南岸
有座名叫庞培的城市
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一定会去看一看
从布鲁内尔
再到狄更斯
我在最好的时代
回溯着最坏的时代
汉普郡(Hampshire)位于英格兰东南沿海,面积在英国48郡之中排名第六,人口则是排名第七。在这个郡,有这么一座城市,它的人口密度超过了伦敦,英伦土地上仅此一例,这座城市的名字叫朴次茅斯,是英格兰东南岸的一座港口城市,别名“庞培”。能用古罗马前三头同盟之一的庞培称呼的,注定是一座不平凡的城市——19世纪初英国的工业革命发源于朴次茅斯,在日不落时期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海军港口,目前此处驻扎着英国2/3的水面舰队,也被视作是英国皇家海军总部。
公元43年前后,古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征服不列颠尼亚(Britannia),后来哈德良长城以南的英格兰以及威尔士大部分土地被并入了古罗马的不列颠尼亚行省。朴次茅斯这座城市的历史源于罗马帝国时期,罗马帝国对不列颠尼亚的统治一直延续到公元408年。公元3世纪晚期,罗马人在目前朴次茅斯西北6公里之外的郊区波特切斯特建立了一个军事堡垒——阿杜尔尼港(Portus Adurni)。英国首相丘吉尔在英国民族史(A History of the English-Speaking Peoples)一书中曾提到:公元501年,朴次茅斯由一个名字叫波特的海盗建立(注:波特是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一位勇士,他的两个儿子刺杀了一个英国贵族)。朴次茅斯一词来源于古英语Portesmuða,Portes指的是避风港,muða是指一条大河的河口。
提及朴次茅斯土生土长的名人,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狄更斯(1812.2.7~1870.6.9),而是另外一位——布鲁内尔(1806.4.9~1859.9.15)。2002年,英国广播公司举办了一次“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评选,布鲁内尔排名第二,仅次于第一的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而狄更斯排名是第四十一。
为什么两者的排名差很多呢?这个评判的本质是候选人在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对民众的影响力。在维多利亚的黄金时代,狄更斯或许是当时文学世界之中最耀眼的那几颗星之一,但那个时代英国并不缺少像狄更斯这样具有影响力的文学大师,比如乔治·艾略特(我的校友),勃朗特三姐妹,科幻小说之母雪莱,王尔德等等。而在工业革命时代,能在这个时代之中呼风唤雨的工程师尤为的稀少,布鲁内尔就是其中之一。2003年,布鲁内尔的一个杰作SS Great Eastern(大东方号轮船)被收录到BBC纪录片《七大工业奇迹》之中。我们现在看到的帕丁顿车站,开放于1854年,它的设计者便是布鲁内尔;我们今天乘坐的大西部铁路(Great Western Railway,简称GWR)线,布鲁内尔就是这条铁路的总设计师。布鲁内尔的杰作,至今还影响着英国民众的日常生活,人们想忘记他都很难。
关于去朴次茅斯计划,最初是由我提出来的,当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去造访一下查尔斯·狄更斯的出生地,然后再去皇家海军博物馆看一看沉船“玛丽罗斯”号和“胜利号”风帆战舰。我找到了另外两位死党,其中一位是文艺青年和摄影达人Tony,还有一位是军事和武器达人Murphy,他们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认同了我这个计划,加入了去朴次茅斯队伍。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列了一个计划的草稿,后来经过排版调整之后,具体的行程如下:
1、斯宾奈克塔
2、南海城
3、狄更斯出生地博物馆
4、皇家海军博物馆
南海城还能继续细分:
2.1、朴茨茅斯大教堂
2.2、诺曼底登陆日纪念馆(The D-Day Story Portsmouth)
2.3、南海城堡
2.4、南海公地
2.5、海军纪念碑
皇家海军博物馆也能继续细分:
4.1、海军造船厂
4.2、“胜利”号风帆战列舰(HMS Victory)
4.3、“勇士”号铁甲舰(HMS Warrior)
4.4、“玛丽罗斯”号沉船博物馆
关于交通方式,我自然是选择最为方便的火车。从Egham出发,乘坐South Western Line前往Waterloo Station的火车,然后在Clapham Junction站台13换乘Southern Line前往Portsmouth Harbour的列车。从Egham到Clapham Junction需要坐5站耗时30分钟,在Clapham Junction站台换乘需要等待19分钟,从Clapham Junction到Portsmouth Harbour需要坐11站耗时1小时51分钟,理论上总耗时是2小时40分钟。
在搜索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Clapham Junction换乘火车时,虽然同为Southern Line,站台也是同一个,但是火车的终点站是不同的。一条线路是通往南安普顿中央火车站,尽管途径了朴次茅斯,不过停靠的站台是Cosham。Cosham在朴次茅斯的北郊,不在朴次茅斯岛上,离港口的终点站还有3站14分钟的路程,还需要换乘另外一辆前往朴次茅斯港口的列车。
关于住宿,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帮别人订酒店,所以我在Booking上花了一些时间进行了评估和筛选。最后我选择了靠近朴次茅斯港口的一家连锁的假日酒店Holiday Inn Express,房间选了一个3人标准房,价格一共204镑(包含早餐)。酒店位于Gunwharf Quays(奥特莱斯购物广场),具体的位置如下:The Plaza, Park Rd, Portsmouth, PO1 3FD。
时间来到了9月8日,按照既定的计划,我们一行3人准时从Egham小镇出发。在Portsmouth Harbour站内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下午4点50分,我们终于抵达了朴次茅斯。
▲阵雨后的朴次茅斯港口
此时的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阵雨的洗礼,迎接我们的是那一抹灿烂的阳光,不远处除了皇家“勇士号”,还能依稀看到浓密的乌云。忽然,一阵海风袭来,带起了一群停在岸边的海鸥,像风筝似的在空中滑翔。
▲奥特莱斯购物广场
港口的终点站离奥特莱斯购物广场并不远,步行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酒店那显眼的招牌。办理完入住手续之后,到了晚餐的时间。关于饮食,我没有做什么准备,不是不想做,而是能选择的面比较窄。餐饮方面,英国的国菜是Fish and Chips,平常作为简餐还说得过去,如果是拿它正餐,就显得没多少格调了。由于意大利餐厅比较远,最后我选择了一家在酒店对面的法式餐厅,名字是Brasserie Blanc,Brasserie本意就是法式餐厅。在英国,Brasserie Blanc是一家连锁餐厅,在小红书上,我就看到过几家同样的餐厅。
▲Brasserie Blanc餐厅内部环境
▲薯条、牛排和红酒
来到餐厅,我们讨论了一下,各自点了一份牛排作为主食,然后又向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搭配牛排食用。不过服务员并没有把酒拿过来,反而是先要我们出示一下护照。我似乎遇到了和库里当年同样的尴尬情况:因为一张像高中生的脸,每次喝酒,服务员都要拦下来看一下我的护照,而别人则不是次次都需要……我和Murphy没有拿护照,店里并不能刷脸,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把护照取来。
虽然中间出现了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用餐的心情。餐厅的环境不错,红酒配牛排的味道也很好,不过最值得推崇的,还是薯条。此薯条非英国国菜的薯条,形状和国内的十分相似;从炸的手法上讲,这个更加细心一点,因为国内需要抓紧时间,而这里不需要。至于最后的的价格,由于开了一瓶红酒,所以总价也多了一些,3个人一共花费146.3镑。
第二天,按照既定的计划,我们来到了购物街西南的港口,寻找拍摄斯宾奈克塔的合适机位。这片区域停满了来自北方国家的船只,由于是休息日,港口显得比较冷清,唯一值得注意的还是只有地标建筑帆船塔。
斯宾奈克塔是英格兰南部一座标志性的建筑,塔高170米,塔的形状和迪拜塔非常相似。其最初的名字是朴次茅斯千禧年塔(The Portsmouth Millennium Tower),顾名思义,是为了纪念2000年千禧年所设计建造的塔。按照原定的计划,建造工程打算是在1995年启动,到1999年结束,不过因为项目资金的问题,一直拖延到2001年才开工,直到2005年正式竣工。由于错过了千禧年的庆典,再命名为千禧年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名字:斯宾奈克塔。
▲路遇小钟楼,其实是一家海鲜餐厅
沿着港口继续往南走,路过一个别有特色的小钟楼,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南海城的范围。南海城(Southsea)最初的名字是源于19世纪初建立的Croxton Town(克罗克斯顿镇),现在的名字Southsea得名于1544年建于此处的南海城堡。曾经的南海城,主要由小农场、开阔草地和沼泽地构成,后来为了阻击法国的袭扰,英格兰才在这里建造了城堡。
19世纪初,克位于南海城的罗克斯顿镇被逐步建立起来。后来的拿破仑时代,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朴次茅斯的造船业也逐步得到发展,作为前沿阵地的造船厂需要更多的公寓来应对日益增加的住房需求,因此南海城的开发被提上日程。这些工人的住房由当时的建筑师欧文(1805-1862)设计(注:后来欧文成为了朴次茅斯的市长),不过欧文没有全部把南海城的房子都拿来做公寓住房,留存下来的乔治亚晚期到维多利亚风格建筑一直保留至今。1882年6月,柯南道尔从朴次茅斯搬到了南海城,开了一家诊所谋生。当时柯南道尔只有23岁,之前他刚刚从普利茅斯来到朴次茅斯,而南海城也是他开始写作的起点。二战期间,南海城遭到了轰炸,许多街道被严重破坏,直到战争结束之后,这些街道才被一点点地重建起来。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朴次茅斯大教堂的门前。这座教堂始建于1180年左右,在1188年竣工,当时采用的是罗马式的建筑风格。其实那个时候哥特式的风格已经在逐步取代原有的罗马式的风格,不过从整个建筑的外观来讲,我没有看到很明显的哥特式的特征:标志性的尖塔顶,而视线之中的塔顶外形是个穹顶。
在大学时期,我花了一些时间钻研了一番历史上的一些主流的建筑风格,始于罗马式,终于后现代式。仔细分析一下罗马式的几个显著特征:首先,罗马式有一个标志性的拱门加穹顶的设计框架,虽然拜占庭式的风格也有一个标志性的大穹顶,但是与罗马式的半圆形状不同的是,它的穹顶底部半圆略微向内收,外观像个洋葱头。其次,罗马式的另一个标志是厚墙小窗的设计,使得室内的采光变得很差,不过这样也大大增加了建筑的神秘氛围。而哥特式的风格,是罗马式风格的延续和发展,它始于12世纪的法国,盛行于13世纪,至14世纪末期,其风格逐渐大众化和自然化,直至15世纪,因为欧洲文艺复兴时代来临而迅速没落。天主教作为中世纪西欧唯一的宗教,当时的人们相信把教堂建得越高,就越接近上帝。因此,这个时期的建筑最明显的一个特征是尖塔顶,高度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我之前也看见过一些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图片,所以在主观上把朴次茅斯大教堂当成了罗马式的建筑,后来根据实际的考证,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其实朴次茅斯大教堂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坎特伯雷圣托马斯大教堂。坎特伯雷是汉普郡隔壁肯特郡的一座城市,圣托马斯指的是托马斯·贝克特(Thomas Becket,1119.12.21-1170.12.29),圣托马斯从1162年开始就被任命为坎特伯雷的大主教,1170年遇刺身亡。为什么托马斯要加个前缀St(圣)呢?这要从他的遇刺原因说起。刺杀托马斯,是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亨利二世授意的,刺杀的原因,是托马斯要争取原则,而国王亨利二世一直没有同意,然后日积月累产生了间隙。托马斯想要的原则,是寻求恢复和扩大大主教的权利,也因为追求原则,遭到国王的迫害流亡与海外,最后回到英格兰后没多久就遇刺身亡。这个故事有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托马斯杀身成仁之后,后世的人为了纪念他,10年后,在朴次茅斯教堂开始动工的时候,名字就采用了“坎特伯雷圣托马斯”这个名字。
▲南海公地旁的小教堂
沿着Pembroke Road继续前行,步行大约10分钟之后,可以看到一片广阔的草地,这片草地便是南海公地的一部分,一直延伸到南海城堡为止。南海公地曾经是19世纪初军队的前沿阵地,后来才被改为公地,目前是朴次茅斯举办大型庆典的主要场地,承办的国际性庆典主要有1994年6月6日的诺曼底50周年和2005年6月28日的特拉法加海战200周年庆祝活动。2008年,朴次茅斯俱乐部在足总杯决赛中以1比0小胜卡迪夫城夺冠,夺冠的庆典也是在这个公地进行。
▼胜利节
从2011年开始,每年的朴次茅斯都会举行一个为期3天的庆祝获动,名字叫胜利节(Victorious Festival)或者是胜利的佳酿节(Victorious Vintage Festival)。虽然名字上叫胜利节,但是它本质上是音乐节,并且是每年英国的一个重要的音乐狂欢节之一。起初节日是在朴次茅斯造船厂进行的,后来活动的场地转移到了目前的南海公地。
在南海公地,有一座特别显眼的中央方尖碑矗立在海边,这座纪念碑名字是朴次茅斯海军纪念碑(The Portsmouth Naval Memorial),因为地处南海城,人们有时候也将其称呼为南海海军纪念碑。纪念碑建造于1924年,最初是为了纪念一战中丧生的英国和英联邦水手,二战结束后,纪念碑被再次扩建,用于纪念二战中阵亡的将士。纪念碑一共记录了大约25,000名阵亡水手的名字,这些名字都被永久刻在纪念碑的牌匾之上。
▼洛里默与苏格兰男爵式
海军纪念碑最初的设计者是来自爱丁堡的罗伯特·斯托达特·洛里默爵士(1864.11.04 - 1929.09.13),他的建筑设计风格是苏格兰男爵式与新哥特式风格。苏格兰男爵式源于15世纪末到17世纪初的苏格兰文艺复兴运动,其建筑风格主要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为初始阶段,这个时期苏格兰男爵式风格的范围仅限于苏格兰地区,第二个时期是复兴阶段,这个时期建筑的设计风格在整个大英帝国得到了推广。新哥特式的“新”表现在内部装饰上,外部的建筑结构和原有的哥特式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朴次茅斯的海军纪念碑,洛里默还在普利茅斯和查塔姆港设计了另外两座海军将士阵亡纪念碑。二战结束后,纪念碑的扩建由英国当代的另一位建筑学家爱德华·莫夫爵士(1882.12.12 – 1974.12.12)设计完成。
▲南海城堡外的花园
▲从城堡远眺市区
南海公地的尽头,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堡垒,书上习惯称呼它为南海城堡。南海城堡始建于1544年,建立城堡的目的和当时还在进行的意大利战争有着很大的关联。
意大利战争,又被称为哈布斯堡-瓦卢瓦战争,一共延续了65年(1494年至1559年)。战争分为八个阶段,南海城堡所经历的,是1542年至1546年的第七个阶段性战争。瓦卢瓦一方,有法兰西瓦卢瓦王朝的弗朗索瓦一世,奥斯曼帝国的苏莱曼大帝和克里夫斯堡公爵,哈布斯堡一方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意大利国王、德意志国王查理五世,英格兰都铎王朝的亨利八世以及萨克森公爵与布兰登堡公爵。实际上苏格兰也可以算入瓦卢瓦一方,因为法国吉斯家族的玛丽王后的缘故,苏格兰与法国依然维持着“老同盟”的协议,加上维持苏格兰与英格兰关系纽带的玛丽·都铎王太后早在1541年去世,苏格兰与英格兰的局势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亨利八世为了把苏格兰纳入英格兰,想迫使苏格兰把玛丽女王嫁给自己的儿子爱德华(即后来的爱德华六世) ,于是发动了一场“粗野求婚(The Rough Wooing)”战争。不过旨在把苏格兰作为进军不列颠跳板的法国自然是不会同意,接着两边就爆发了为期8年的战争(1543年至1551年)。战争的结果是苏格兰与法国获胜,然后1559年玛丽女王加冕成为瓦卢瓦王朝的王后。
▲南海城堡
城堡建成后的第二年,1545年7月19日,都铎王朝的第二任国王亨利八世来到南海城堡亲自检阅他最为钟爱的“玛丽·罗斯”号战舰,然后便目睹了战舰在索伦特海战之中沉没的全过程。之后的英国内战、一战和二战,南海城堡在保卫朴次茅斯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今的南海城堡,已经属于朴次茅斯市议会,被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向大众开放。
The D-Day Story,又名登陆日纪念馆,其中D-Day指的是军事进攻开始日,是美军常用的一种军事术语,现在专指发生在1944年6月6日的诺曼底登陆战役。这里的人们,不会忘记曾经的朴次茅斯南威克大厦,是盟军的最高指挥官、美国的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的大本营,也不会忘记诺曼底战役之中、盟军的大部队从朴次茅斯港出发前往战场的场景。博物馆的票务详情可以参照他们的官网:@***
▲谢尔曼灰熊坦克
▲谢尔曼灰熊坦克
我们的注意点并不是在纪念馆,而是在馆旁的两辆坦克模型之上。因为Murphy是一位军事迷,他仔仔细细地把两辆坦克的情况介绍了一番。第一辆,谢尔曼灰熊坦克(Sherman Grizzly Tank),全称M4A1谢尔曼灰熊I型坦克。灰熊坦克由加拿大蒙特利尔机车厂(MLW)于1943年8月开始生产,战后一直被葡萄牙使用到上个世纪80年代才退役。
▲丘吉尔鳄鱼坦克
▲丘吉尔鳄鱼坦克
第二辆,丘吉尔鳄鱼坦克。鳄鱼坦克是英国在二战后期设计的喷火坦克,坦克对堡垒与壕沟内的步兵来说是一个灾难级的威胁——比如MK7坦克的装甲,能硬抗虎式、黑豹坦克近距离炮火,而坦克重型的火焰喷射装置,可以摧毁敌军阵地上的有生力量,不过因为坦克还要拖着一个特制的燃料车,导致其最高的车速只有20KM/H上下。丘吉尔坦克最大的优势是反步兵,如果让它去硬刚德军的那些动物坦克,反而很吃亏,为什么最后英国明明知道这点还是要上丘吉尔坦克呢?在二战早期,英军配置的是十字军巡洋坦克,这种坦克在实战之中的性能不是特别稳定,最为经典的一次是在北非的战斧行动中成就了对面的“沙漠之狐”隆美尔。因此,在1941年,英国人下定决心设计一种新型的步兵坦克——克伦威尔坦克。虽然这种坦克的配置有了均衡的趋势,但是他们没能高兴太久,克伦威尔坦克就被德国设计的黑豹坦克继续碾压。等到英国设计出彗星坦克想找回场子时,战争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反而是那些退下来的步兵坦克,在缅甸对上日本的95式坦克时大杀四方。
曾经的英国海军,因为古板的造舰章程闭门造车,差点结束了海上霸权时代,然后被别人的几次炮火打醒寻求改变;此时的英国坦克,空有超前的战术思想(步兵坦克帮步兵开口字,巡洋坦克纵深推进),没有成熟的技术闭门造车而弄巧成拙,然后在战场一次次被收割之后才发觉需要技术革新。在讲坦克装甲防护方面时,Murphy一直在和我讲一个段子:英国人宁可浪费大量材料去加厚垂直装甲,也不愿意改变装甲的倾角。盟军虽然给了建议,但是英国方面是怎么劝也不听,英式古板的传统再现江湖。
朴次茅斯港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一个重要港口,成名于亨利八世,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和诺曼底登陆重要历史事件中为世人所记住,位于港口博物馆很有风格——依照船只建馆。1640年至1859年是属于风帆战列舰的时代(注:风帆时代结束的时间1859年是我按照真正的铁甲舰出现的时间来划分的,一般认为的结束时间是1840年左右),虽然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兵器迷,但是作为一位英国历史的爱好者,也会去学习一些我不知道的信息,比如英国的海军历史。
大约10天前,我造访了位于伦敦的海军博物馆,看完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在海军认知上匮乏。所以在回来之后,我花了几天的时间搜索网上的帖子,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知识盲区。这一段的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以及网上学习的一些资料编写而成,在此鸣谢那些提供材料的网友们。
▼造舰章程时代
提到英国现代海军,我就想到了一个人,塞缪尔·佩皮斯,他缔造了英国现代海军,同样地,他的那本日记也很出名。在担任皇家学会会长的时候,他还批准印刷了牛顿那本自然科学的史诗巨著。17世纪前半段是英荷两国海上争霸的时代,在1667年荷兰火烧查塔姆锚地后,英国于1670年下定决心开启新的造船计划,也正式引入了分级制度。1670年到1755年是造舰章程时代,这个时代有完整标准化的战舰体系,由于领先的优越感在作祟,这个时代英国人完全是在真真正正地闭门造车,直到被法国和西班牙不断地挑战下才完全清醒过来。法国的路易十四要不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颁布了枫丹白露诏令导致人才严重外流,我觉得他完全有机会在他有生之年彻底击碎英国海军霸权的时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海上时代。
在大同盟战争的背景下,路易十四在比奇角海战和拉各斯海战赢了英荷联合舰队,没让英国建立地中海舰队,一度掌握了大西洋制海权。但是在英国缓过财政损失阵痛后,法国的海岸线最后还是被英国海军稳稳压制,这也使法国放弃了使用舰队决战去挑战制海权的方式。战争最后签订条约削弱了法国海军,但也承认法国在欧洲大陆最强国的地位。虽然人才外流严重,但是路易十四时代的法兰西科学院还是在造船工程上有了研究的成果。科学化的造船也使得法国海军的实力逐渐地复苏,不过技术虽好,可社会的制度还是没有变。后来一次社会大变革——法国大革命,人才大量流失,使得法国的海军人才储备一下子又回到了解放前。然后法国又遇到一位不懂海战的拿破仑,彻底葬送了法国海军仅有的水上装备优势。
▼安森改革
英国那时已经是君主立宪制国家,要改革海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无法做到像欧洲大陆那些专制王权那样能直接集中力量与资源做事。法国的路易十四,沙俄的彼得一世还有再早一点的西班牙的腓力二世,都依靠着专制王权的力量集中大量资源建立起了强大的海军。但这需要多少时间和资源呢?强如路易十四,也经营了20年,彼得大帝,更是花了40年才建立起一个海军体系,所以改革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国会可不会轻易答应海军部这么做。于是有人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熬,熬到这些阻碍改革的人都不在了,改革就能完成了。想到这个办法的人是乔治·安森海军元帅,他当时只是海军中将,他的改革是从1745年开始,熬到1755年才完成。
大同盟战争结束40多年后,由奥地利皇位继承战争连带引发的詹金斯耳朵战争在北美展开,这一次英国的海军靠着自己的底蕴,虽然最后压制了西班牙,但也只是占了上风,而且战争以西班牙的胜利告终。战争中已经明显可以看到英国闭门造车的战舰已经落后于时代,他们也只能依靠高超的船技压制别人了。后来的七年战争,虽然英国挫败了法国的殖民企图,但是在随后的独立战争,恢复力极强的法国联手西班牙再次回来挑战英国海权,这次英国没能招架住,被联手压制下丧失了北美的殖民地,美国也独立了。
▲17世纪英国著名的海军将领约翰·本博(1653.3.10-1702.11.4)的半身像,1813年,英国海军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艘74炮三等战列舰
在到独立战争结束前,英国方面其实并不缺人,而是缺少与法国和西班牙相接近的造船技术,等技术跟上,再度压制缺乏海事人才的法国和西班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由于一级战列舰造船周期比较长,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一种高性价比战列舰——74炮三等战列舰,虽然质量不能与法西同等级的战舰相比,但是胜在数量多,再加上英国人员素质比较高,技术上的差距也弥补了不少。
▼卡隆炮
18世纪后期到19世纪,英国工业革命兴起,苏格兰的卡隆军火公司向商船推广的大孔径短重炮(又称卡隆炮)引起了英国海军部的注意,因为那个时候法国正好发生了大革命,社会动荡的情况下海军将领与技术人员大量流失,海军的人才匮乏。考虑到法国和西班牙落后的船员操作素质,海军部打算采用一种战术机动的方法,正好需要这种近战高输出的卡隆炮。在最后英法海洋霸权的决战中,这种战术机动的策略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两次重要的海战
1797年的第二次圣文森特角海战,纳尔逊子爵采用了穿插战术差一点将圣特立尼达号俘获;1805年的特拉法加海战,单论纸面的火力英国还是处于劣势的,虽然那个时候配有104门炮的胜利号,100门炮的不列颠尼亚和皇家主权号也被视作一等战舰,但是在法国海洋级120门炮和西班牙圣安娜级110+门炮的战列舰面前还是不够看,拥有140门炮的圣特立尼达号甚至在战斗中把胜利号打成了重伤。直到1808年,英国120门炮的首制舰加勒多尼亚号生产下线,因此这场海战是一场纯粹的小船打大船的战役。
之前我也提过,这个时期英国水手的战斗素养远高于法国和西班牙,如果英国实际可以发挥出来120%的战斗力,那么法西联军这边不打折扣已经是烧高香了。此消彼长,整体的真实的实力两方看起来似乎也差不多,但是真的打起来,每个舰队局部进行战斗,在同等纸面实力下,英国方面绝对是占优的。同样的作为主力舰74门炮三级舰,凭借英国水手的素养,在火力输出上可以打出相对接近二级舰的水准,而法西联军就要相形见绌了。这也是为什么圣特立尼达号舰队遇到胜利号舰队的时候,一阵炮火下来圣三号这边除了核心舰其它主力舰被团灭的原因之一。
关于这场海战,英国也有人去考证过一些细节,在那位教授的结果中提到:由于有些舰长没有准时执行纳尔逊的命令,在最初的一个小时内,英国方面其实只有15艘战舰投入了战斗,也得亏水手们极高的战斗素养,硬是打跨了纸面实力上明显占优的敌人。如果那些法西的水手有一半英国水手的战斗素养,英国就不会贸然使用近战攻击的战术,胜利号以及其它两艘一级舰甚至还有被击沉的可能。
▼时代的落幕
之后随着工业革命的不断深入,蒸汽机马达也被用于战列舰,英国最后一批纯风帆战列舰应该是维多利亚号战列舰,虽然战舰引入了蒸汽机马达,但只是作为进出港使用。在这之后的沃登爵士号,服役的时候已经使用了蒸汽动力,并不是纯粹的风帆动力,同时也已经出现了早期铁甲舰的雏形。比起后来的铁甲舰火力,顶级木质风帆一级战舰的输出明显达不到一个级数,因此属于木质战舰的风帆时代已经宣告结束了。
20世纪初,“石油教父”约翰·费希尔对英国海军进行了一次现代化的改革,一个是重新区分舰队,另一个是推出无畏级战舰。当然,这只是后话,稍微提一下。
HMS Victory(胜利号)目前虽然还在英国海军的序列中,但是这更多的是作为一种精神的象征。按照1755年英国海军大臣乔治·安森元帅改革后的海军六级战舰分类,1765年下水时配有100门炮的胜利号被划入一级风帆战舰,如果是按照1815年的分级标准,这艘老的一等风帆战舰只能算是二级风帆战舰。胜利号设计的火炮配置是30-28-30-12,这个顺序是按照下层火炮甲板、中层火炮甲板、上层火炮甲板以及顶层炮台排列的。甲板上68磅卡隆炮是后来根据英国海军的战术需要才配备的,关于卡隆炮,是一种大孔径短重炮,它的使用具有一定时代性,是建立在对方的水手素质远不如自己的基础上,然后依靠自己的航海技术接近敌舰进行近距离打击,目的是提升有效杀伤的效率。
▲顶层前甲板炮台
▲标准的艏艉楼
走到顶层前甲板,可以看到标准的艏艉楼。按照传统,英国的战舰必须有艏艉楼,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艏艉楼是一层比较突出的甲板,在近距离接弦战时是舰长指挥战斗的地方。特拉法加海战时,纳尔逊应该是在这里指挥与对面的敬畏号接弦战,不幸被对面的狙击手击穿左肺最后阵亡的。甲板上除了后甲板的12门炮,在前甲板后来也配置了4门炮,其中两门是和后甲板一样的配置,还有两门就是我着重讲的68磅卡隆重炮。根据照片,我手上摸的就是12磅短炮,在我身后的便是68磅卡隆炮。除了最底层的重型火炮,其它的火炮已经被更换成了木制模型,这也是为了保护舰船的龙骨的需要才这么做的。
▲上层炮甲板
上层炮甲板中间露天的部分可以看到几艘架空摆放的小艇,一般船员的处罚是在这里进行,其实根据整体的设计,也只有这里空旷一些了,因为下面的炮甲板设计的得都是井井有条,根本没有太多执行的空间。在这层炮甲板一共配了30门12磅长炮,左右舷各15门。
▲中层炮甲板
▲中层炮甲板
▲纳尔逊作战室
▲纳尔逊作战室
下到中层炮甲板,这一层的配置就丰富了不少,这里是水手们吃饭休息的地方,也有舰长专用的工作区域。这里的火炮配置是28门24磅长炮,左右舷各14门,从火力上看明显比上一层甲板要高出很多。
▲底层炮甲板
再下到底层炮甲板,穿行的时候可以闻到一股很重的木板发霉味道,越往下味道越大,还有穿行的通道隔板间距很小,到后来都只能弯着腰前进。根据下层炮台巨大的容纳尺寸,这里配置了30门32磅长炮,左右舷各15门。
▲独眼独臂将军纳尔逊雕像
走出胜利号,你或许会觉得游览已经结束了,其实不然,船外的那些火炮都是胜利号上拆下来的实物,可以观摩一下。在不远处的出口还有一个纳尔逊的半身塑像,仔细看的话可以注意到塑像少了一只右眼。纳尔逊失去右眼的时间是1794年,在登陆科西嘉岛作战时被炮弹炸飞的乱石击中导致右眼失明。就在前一天,我还在和Tony聊一个话题,提到了有些人就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为了一场特定的战役而存在的。这种类型的人可以列举出不少,我当时就列了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纳尔逊。他在科西嘉岛登陆时失去右眼,在圣文森特海战后加的斯的白刃战,如果不是有人帮他挡刀,他差点被两次被对面劈头;之后登陆圣克鲁斯时,右臂被子弹击中,做手术后切除。就是这样一位独眼独臂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海军将领,摧毁了拿破仑从海路征服世界的梦想,不过他自己也在海战结束后不久阵亡了。
在去勇士号铁甲舰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海军上校的铜像,按照我之前的界定,他是为了完成特定的历史使命而存在的人物。他是英国海军上校斯科特(1868.6.6~1912.3.29),不因打仗成名,而因探险成为英雄。不过他的探险经历如奥地利作家茨威格(1881.11.28~1942.2.22)的作品《人类群星闪耀时》中所言,是一场伟大的悲剧。因为探险,他登顶南极极点,完成人类的历史使命,也因为完成使命,他没能离开南极,埋骨他乡。
关于HMS Warrior,由于时间原因,我没进去参观,想进去也许只有等待下一次了,这次就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勇士号铁甲舰建成于1860年,是世界上第一艘钢铁舰体铁甲舰,与之前法国的光荣号用铁骨木壳外覆铁甲的形式不同。勇士号的最终定级是一级装甲巡洋舰,是皇家海军从风帆时代过渡到铁甲舰时代的标志。最后,那艘亨利八世时期的沉船玛丽·罗斯号也由于时间的原因没有机会看到,略微有点遗憾,下次要抽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观摩一下。
▲位于伦敦杜莎夫人蜡像馆的狄更斯蜡像
多年前的一本《双城记》,指引着我来到了狄更斯的故园。这是一个门庭若市的时代,这是一个门可罗雀的时代,比起世界各地人们各种形式的纪念活动,他的故园就显得十分安静,安静到近乎无人问津的地步。
来到朴次茅斯,人们想到更多的是那场著名特拉法加海战,那位登上南极极点的海军上校,那段诺曼底登陆的往事,却是忽略了在繁华的港口附近的那片净土。狄更斯的出生地博物馆,是我来到这座城市指定要去的地方,十分庆幸身边有两位懂我的朋友,在博物馆外静静等待着我。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之后看我写的朋友圈,就能了解到博物馆里面方方面面的信息。
出生地的博物馆的物品摆放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从作为前台的厨房,再到楼上的客厅与餐厅,再到顶楼的卧室与书房,摆放的东西和他的文笔一样严谨细腻。我拿着像扇子一样的卡片,按着指引的顺序前行。
在前往卧室的一处房间,我看到了一些陈列的旧物品和一些老照片。这个房间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小庭院,窗户的旁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有几张介绍老照片背景的卡片,还有一页单独介绍狄更斯的姐姐范尼的纸张。透过这些背景故事,我可以看到狄更斯那份处事的执着。比如第一张老照片是他在肯特的住所拍的,这个住所其实在他小时候就看到过,当时他父亲和他说:如果你以后努力工作,今后的某一天你就能住在这里。在狄更斯48岁的时候,他卖掉了在伦敦的住所,拍下了这栋小时候看到的房子,然后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后的十年,实现了父亲对他的期望。
在卧室,我找到了这位巨匠出生的床铺,联想起多年前的脑筋急转弯的答案,说得真的几分道理,任何的伟人都有他出生的地方,不论他今后有什么样的成就,他的根一直都在这里。
转到书房,除了书架上的书,以及橱窗里的狄更斯和后来的屋主收藏的各种纪念品,书桌上那本记事本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这本书上,我找到了不少连百科都没有记录的一些细节,请听我一一到来:
1、狄更斯在离开朴茨茅斯之前就已经搬了好几次家。
2、狄更斯一家真正搬离朴茨茅斯的时间是在1814年冬天,百科里提到的Southsea是他们在朴茨茅斯搬家过程中的其中一站,在之前的1812年的夏天,他们还搬到了Portsea。
3、狄更斯第一次回到故地之前,在他记忆里,就只有坐火车离开朴茨茅斯去伦敦时的那场雪——整个小镇都铺满了雪。
4、狄更斯在离开朴茨茅斯后就很少回去了,他有记录的回乡时间分别是1838年、1858年和1866年。在1866年那次读书巡礼来到家乡的时候,已经是晚年的狄更斯试图去寻找自己的出生地。虽然他没有具体的印象,但是长他两岁的姐姐范尼在他年轻的时候帮他回忆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狄更斯的姐姐于1848年去世),这也是他最后找到故地的关键。
与之前在肯特买房子的执着一样,晚年的狄更斯还致力于寻找自己出生的地方,过程虽然很复杂,但最后还是找到了。联想起自己寻根问祖的经历,依然记忆犹新。我在去英国之前,通过5年多对碎片式的线索不断地抽丝剥茧和考证,终于找到了我们这一支的根究竟在哪里。最后顺着我的结论,我叔叔远赴他乡进行求证,证明结论是正确的。我完成了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未完成的使命,这一年,我25岁,遗憾的是我还是慢了一步,上上一代的人没能看到这一时刻的到来。
最后,在离开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组老照片,讲述的是百年以来这座故居的变化历程,以及在肯特的那一张狄更斯永眠的长沙发椅。
狄更斯的作品让我了解到了他的双面人生,他的故园让我明白了他双面人生下的一些小细节。此刻的我没有再盲目求助于百科,而是更加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真实,看到的是一位在我的认知中不一样的文学巨匠。
今天的我,或许是在最好的时代来到了朴次茅斯,而当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是否还能一如从前?没有一个定论。亨德尔的一部水上音乐组曲,把我带回到了属于英国人的海上时代;曾经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如同有头有尾的组曲那样,永远地停留在最后一个音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