溉水松山尽繁华——松溉(2019)

作者:火山哥 显示图片


       重庆的古镇大多依江而建,因为近水而繁华,也因为水运的萧条而慢慢没落。在永川南部的长江北岸,有一座名为松溉的千年古镇,滚滚流过的长江赋予了它特有的韵味,斑驳的老土墙和石板路记录了它历经千年的沧桑。
       到松溉是在2019年的一个冬日。在重庆北站乘早上7点20分的G8636次高铁20分钟即到永川东站,站前广场边乘106路公交30分钟后到客运中心,再转乘班车1个半小时左右抵达松溉。
       松溉原本叫松子溉,“松”指镇内的松子山,“溉”指溉水,溉水在古书里意为凶险的水,因长江流经松溉七公里而此段水急浪涌,漩涡凶险,松溉由此而得名。但松溉之溉却不能读成灌溉之“溉(gài)”,而只能读作既然之“既(jì)”。为什么会有这个奇怪的读音呢?相传古时有个本地读书人中了举,然后在外乡做了官,多年之后衣锦还乡省亲,随口一说,竟将gài误读成了jì。小镇好容易出了个做官的,于是乡亲们也就只惟上不惟实,改口跟着官老爷叫“松溉(jì)”了。于是,镇名就这样被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松溉的始建时间现已无法考证,据清嘉庆《四川通志》记载:南宋注经“三杰”之一的陈鹏飞(字少南)因被秦桧诬陷遭贬,偕妻在此设馆教学。可知当时松溉已有场镇。历史悠久的松溉至今还较好地保留着全长5公里的古街道,有雄伟的雕楼、依山而建的吊角楼、古老的四合院,还有权力象征的古县衙和以罗家祠堂、东岳庙、清洁寺等为代表的祠堂和庙宇。 

走出松溉汽车站所在的支路右转,一条小路伸向江边……这里曾经是樯桅如林的码头,江上来往的船只川流不息。          


       当年江边有上、中、下三个码头,除本地的137艘小木船外,还有民生公司的趸船1艘。大小船只载着金堂的叶子烟、内江的糖、乐山的丝绸、江安的竹制品和川中各地的棉花、棉纱、匹头、药材以及客商们的梦想往来于此。

而今,如林的樯桅已然消逝,岁月的河流从容平缓,四时更替,一泻千年。


川江码头舟楫纵横的盛景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洗洗刷刷的人们。



和孩子们玩耍的身影。


       “一品古镇,十里老街,百年风云,千载文脉,万里长江”,得益于长江水运之惠,历史上的松溉是永川、荣昌、隆昌、泸州、铜梁、大足、内江一带商贾来往重庆贩运和做生意的物资集散枢纽。从清初至民国,松溉码头上每天往来骡马近千匹,街头商号林立,酒肆、客栈、钱庄、镖局比肩。

徐徐吹来的清新江风里,松溉显示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一砖一瓦历经风霜雨雪,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蜿蜒曲折地伸向历史深处。



老街大部分还原样地保存了下来。离江边最近的是上码头街,当走进这条狭小的街巷时,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松子山街。



核桃街,因当年这里卖核桃的店铺最多且品种又好,买的人络绎不绝,故而得名。



正街,是当年商铺众多一条街,永川的老字号大多云集于此。



诸家巷子,因曾居住过二十多重姓氏的住户,故而得名。



半边街。



       漫步在松溉的街巷中,会惊奇地发现一些熟悉的地名:菜园坝、两路口、大阳沟、临江街、解放街......这绝不是为了方便游览而临时取的名字。据资料考证,这些地名大多起于20世纪30年代末,因松溉的地形地貌与重庆市中区非常相似,当时聚汇于此的国民党官员便借用重庆市中区的一些地名来命名松溉的部分街巷。从此以后,松溉便有了“小山城”、 “小重庆”的别称。

大阳沟街。



临江街。



解放街。



蜿蜒的老街两边是一排排穿斗结构的清代建筑。



“前店后院”为其普遍的建筑模式。



后院是典型的四合院,有前院、过厅、正厅、   后院,中间是天井,两边是厢房。



万家院子。


赖家院子。


秦家大院。


邵家大院。


刁家大院。


白果树院


陈家吊脚楼。


张家吊脚楼。


刘家木楼。


灰墙青瓦、飞檐翘角。



沧桑剥落,旧事流离。



摇摇欲坠的吊脚楼。



已然风化的老墙。



墙上的标语承载着斑驳的历史。




沿街的铺面、老店、老屋还保留着陈年的木门木窗。



木门钉着铁钉,挂些杂物。



屋檐下,掩藏着时代的色彩。




街边墙角随意放置着木制家具。



谁也说不清它经历了多少风雨。



绝大多数的屋子都大门轻掩。



古朴的屋子里是平淡却真实的小生活,保留了一辈又一辈人的生活印记。



说不清演绎过多少缠绵,容纳了多少柴米油盐的烟火。



       1937年  “七七事变”,日军侵占华北数省,武汉沦陷后国民政府机关和学校内迁四川。新生活运动总会所属新生活妇女指导委员会王任委员、蒋介石夫人宋美龄派出薛明、余庆棠、钮长震等到永川松溉筹备纺织试验区,用来安顿烈属,为抗日提供后勤保障。实验区实行厂政合一,改松溉镇公所为松溉实验乡公所,厂方负责人兼乡长。这年秋,仿照重庆裕华纱厂的组织形式,形成  “新运纺织厂”。

位于正街的新运纺织厂陈列馆。


馆内陈列了各类型号的织布机。


位于马路街的惠林昌榨油坊。


位于解放街的熊氏杆秤馆于清初开给制秤,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熊氏杆秤有木杆秤和骨杆轩两大类,其制作全用手工工艺包括20多个程序。


熊氏杆秤馆旁边是松溉邮局。


       2001年9月,松溉旗山村村民熊志清在翻修自家住房时,拆出了黑乎乎的石板。经过详实的拍照、拓片后,考古工作者发现这是宋代著名经学家陈少南夫妇的碑碣。陈少南是宋朝昌州永川人,九岁读《易经》,与苏东坡、张子昭在江淮一带享有极高的声誉,被称为“注经三杰”。陈少南为何埋葬于此地?他在松溉曾做过些什么?原来,因反对秦桧降金,陈少南被贬至惠州讲学,随后秦桧诬陷其结朋党讲伪学,陈少南于是偕妻到了永川松溉。在松溉时,陈少南自号潜溪散人,在此设馆教学,兴起一股教育之风。在生活上,他品粗茶淡饭,纳布衣木屐,享受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

为了纪念这位经学大家,当地政府特意修建了陈少南旧居陈列馆,还原了他的教学与生活场景。


院中的碑碣由当地文人贤士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重立。


中间的堂屋是陈少南祭祖和宴客的场所。


堂屋两侧各有两间进深、高度都偏小的耳房,此东侧耳房为陈少南正房居住的房间。


晚辈居住的卧室。


访客休憩的客房。


馨德斋,是陈少南辞官退隐松溉后舞文弄墨、研究文辞经术之地。


学堂,据史料记载,“靖康乱,陈少南隐永邑瀛山,以文辞经术教生徒常有数百人。”


酿酒作坊,为陈少南酿制“松溉古泉酒”和“少南夫子酒”之地。


       松溉在旧时因其便捷的水上交通,经济十分繁荣,大户人家修建祠堂屡见不鲜,所以松溉的祠堂文化十分浓厚。位于松子山街边的罗家祠堂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在此地威望极高。清乾隆年间,四川解元时任黔南太守、贵西巡道的罗文思(罗氏第十四代传人),倡议修建宗祠。他写信给时任甘肃泰州清水知县的罗奇英,得到大力支持。于乾隆四十年(1775年)开始在松溉松子山修建祠堂,历时三年,取名为“世德堂” 。朝廷赐封为“罗府祠堂”, 由于家庭兴旺,下设四十多个分祠,松溉祠为总祠。罗府祠堂建成后,当朝兵部尚书兼四川管巡抚事赠授“罗府祠堂”匾额。

解放后,罗府祠堂被征用,作为粮仓。后为恢复罗府祠堂原貌,在当代企业家罗树林的倡导和松溉镇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于2007年清明节前重新修复了祠堂。


       现存的罗家祠堂全貌较好,明清四合院的建筑结构。正殿八根大柱,柱脚石墩雕刻的花草、鸟兽、石龙、人物仍清晰显现,横梁木质串架完好,正殿房顶四角斗翘,每个翘角塑有一条龙,正殿两侧修有厢房各几间,石拱卷门,门坊横石梁上也雕有花草、人物,十分别致。

正殿后边的殿堂是供奉罗氏历代祖宗的神主牌位。


正殿两侧是砖砌的高大风火墙。


正殿对面的长方形石坝子上有一座木质戏台。


       而罗家祠堂也是古镇唯一一处吃松溉九大碗的地方。九大碗本是宴席上九大主菜,以味美、简便、热烙又大众化而著称,包括蒸头碗、肉扣(烧白)、蒸膀、腌盐豇豆鸡块、甜酸鱼、糯米饭、盐萝卜干烧鸭块、酥红薯块(或藕片)、酥肉汤等,深具川菜五大流派中“大河帮”特色,其辣味略逊于“重庆帮”,咸味稍浓于“成都帮”。

樊家祠堂位于正街,现为社区办公地。


位于诸家巷子的湖广会馆。


馆内空无一物,只留窗前的寸寸光阴。


位于松子山街最高处的玉皇观。


后面的玉皇观戏楼初建于清代中后期,历经多次修缮,现在看到的复建于2006年。


位于松子山街与水街子街之间的紫云宫。


       明清两朝,松溉曾两度置县。据玉皇观内永川知县徐先登德政碑文记载,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县治曾移此。清光绪《永川县志》载: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知县赵国显也设县治于此,招抚流亡。康熙四年(1665年)县治迁回县城。

县衙坐落在正街名为凤凰山的小山坡上,属明清时代建筑风格,穿斗结构、地基如旧。从入口到后院分别为:槽门、前厅、正堂、后厅四个部分。


前厅衙门内“明镜高悬”的牌匾高高挂起,县太爷、师爷、捕快的雕像威严而立,后侧是押司房和囚房。


穿过前厅是代表着县官的权威的雷池。县衙修复以前,县官审案位于石阶之上,犯人跪在雷池之前。


过雷池就是后厅,两侧是县令房和师爷房。


站在县衙前遥望,真是气象万千。面对长江温中坝,侧见长江对岸山峦起伏,郁郁葱葱,江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后侧可望见朱杨溪一带的景象,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展现在眼前,真是美不胜收。


街边悠闲的小动物们,颇有几分与世无争的寂寥。




镇上开着几家茶馆,烟雾缭绕的迷离间,恍若置身于温润泛黄的久远年代。


人们在疏朗散淡的时光里听书、品茗、打牌,怡然自得。


岁月的脚步很慢,时光的倒影很长、很长……



如今的松溉老街,早已经听不到昔日吆喝叫卖的“喧嚣”,所能看到的只是人们悠闲自得的漫步和淳朴自然的生活。



石板路冷清而漫长,偶尔有人出现,也多是苍老或稚嫩的身影。



孩子们快乐地奔跑、嬉戏。




老人们正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路”。



有编筐的,有纳鞋底的......



也有三三两两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牌、下棋的。



那些头发花白、躬腰驼背、满脸沟壑的老人是松溉最忠实的守候者。



她们见证着小镇的晨钟暮鼓、兴衰风云。



年复一年地演绎着寻常百姓家的平常故事。



时光,就如同沙漏般静静地、缓缓地流逝着。


不知归处,不见终了......


       如今,溉水松山间繁华落尽,远离霓虹和喧嚣的松溉似乎永远定格在一片清幽宁祥之中,绵延而悠长。要返程了,只是临去转身那一瞬,心底升起淡淡的怅惘之感,似乎担心这偏居一隅的纯朴小镇若浮云般就要飘散消失,从此只存在我的记忆里。
                                                                                                                                2020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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