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云南省红河州,人们的第一反应总是梯田。元阳梯田的美已无须赘述,但红河何止梯田,除了铁路遗址、湿地溶洞、美食美酒、异国风情……红河的古城古建、民俗人文也熠熠生辉。趁着春日的假期,我来到了云南四大“文献名邦”之一的石屏,去领略这座滇东南古城的人文风情。
第一天(3月5日):头一天从重庆始发的K691次火车夕发朝至,早上8点半到达了昆明火车站。在站内转乘9点15分的C8304次城际快铁,近2小时到达建水。在站前广场边乘公交车15分钟到建水客运站,乘11点50分的班车1个小时就到了石屏。
一座可居可游的优质古城,大多有着不俗的卫星村镇和美好的郊野,这方面石屏完全符合标准。科举的腾达为郑营村留下了精良的古建筑,而异龙湖的自然风光又给人文为重的旅途带来一丝新意。于是,一出石屏客运站我就坐上出租车,直奔计划里的首个目的地——异龙湖。
异龙湖是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之一,也是红河州最大的湖泊,海拔1414米,呈东西走向。东西长约15公里,南北宽约3公里,面积约32平方公里,总蓄水量2.2亿立方米,平均水深4米左右。湖口河向东流经建水,会旷野河而为泸江,汇南盘江流入珠江,为珠江的西源头。
异龙湖为喜马拉雅山诸次强烈的造山运动影响而形成的断陷侵蚀湖,早在秦汉时期就有关于此湖的文献记载。唐代,石屏本地的彝族先民乌么蛮,曾经在异龙湖中的末束岛上筑城居住,是为石屏筑城之始。宋代,阿焚蛮夺而据之,并于二岛上亦筑城,因二城四周环水,故以其岛大小,名大水城、小水城。元至正二十年(1360年),彝民又于湖中五爪山另筑一城,彝语称“水城”为“异椤”。明初,汉人到石屏,因不解彝语误以为“异椤”是湖的名称。明崇祯二年(1629年),石屏见所谓白日龙升天,因而更名为“异龙湖”。
碧波浩渺的异龙湖距离古城也就1公里多的路程,湖边是宽阔的湖岸广场。
叠水瀑位于广场临近的湿地边,总宽度为140米,供水由异龙湖补水工程供给,瀑布倾泻而下、珠帘倒挂。
与旁边的五彩花田相映成趣,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异龙湖湿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就了它与众不同的美, 西边是新古呼应的石屏县城。
北边屹立着润泽秀意的乾阳山。
南面为葱葱荫荫的钟秀峰,东面遥望烟波深处的坝心村落。
异龙湖西岸湿地目前已经建成包括城河原位湿地、小瑞城湿地、马宝龙湿地在内的3块湿地,面积约3000余亩。
栈道平坦,绿柳成荫,沙鸥翔集,浮光荡漾。
旧时渔人“月明渔话满船头”之处,已成为石屏人的休闲场所。
长长的栈桥把几块湿地连接起来。
栈桥上还建有各式亭台楼阁。
趁着兴致正高,登上湖中的小岛。
豁然开朗间俯视足下风景,山水相伴,刚柔相间。
小岛上,小草顽皮地拱出了地面。
各种各样在野花竞相开放,给小岛铺上了一床五颜六色的地毯。
据说,唐代时期的异龙湖湖面将近60平方公里,海河与建水西庄的草海相连,湖中有大瑞城、小瑞城、马堡龙三大岛屿,还有高家湾、青鱼湾、白浪湾等九大湖湾和七十二个小湖湾,俗称“三岛、九曲、七十二湾”,造就了异龙湖美丽的山水风景。
明末的大地理学家、大旅行家徐霞客也曾不远万里,辗转来到石屏异龙湖畔。如世外桃源般美轮美奂的异龙湖让他倍感兴奋:想不到,在这偏僻遥远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这样美如仙境的湖泊!后来,徐霞客在自己的游记中记述了亲眼所见:“湖有九曲三岛,周一百五十里。岛之最西北近城者,曰大水城,顶有海潮寺;稍东岛曰小水城。舟经大水城南隅,有芰荷百亩,巨朵锦边,湖中植莲,此为最盛。”
清末的经济特科状元石屏人袁嘉谷,也在自作诗词《异龙湖》里写道:“三五人家绿到门,柳花篱落荻花村。湖鱼卖处秋云湿,野犬声中夕照昏。蓬岛遥呼仙作侣,葑田差喜稻生孙。一尊吸尽波心月,莫使蛟龙夜夜吞。”
然而,作为石屏人民的母亲湖和重要的水源地,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长、城镇化的扩展等人类活动对湖泊流域干扰不断加强,异龙湖湖泊生态面临水体富营养化、水位下降、湖泊沼泽化、生态系统退化等诸多问题。2009年至2013年,持续4年的大旱天气使异龙湖干涸见底,2013年初,异龙湖水位下降3米,进入了最为严重的枯水期,西半部几乎成了草原。
经过石屏人几年来锲而不舍的努力,异龙湖水质持续好转,科学补水调水能力得到显著提升,流域水生态环境全面改善,湖光山色再次显现。时隔3年至2016年后,当人们再次来到木栈道自西向东远眺时,茫茫的大草场已经被清理,映入眼帘的是碧水蓝天,看着一湖碧水云天和湖鸥翻飞的景象。
漫步于今日的异龙湖湿地,放眼远眺,山也苍青青,水也烟茫茫。
天在湖中蓝,云在水中央。
青青山影倒映于湖面。
山光水色,融为一体,温顺相拥。
长长的栈桥,宽阔的湖面。
几只湖鸥结伴相依,翩然飞去......
我想借一叶扁舟,湖山一览,心旷神怡。
任清风拂面,看水波不兴……
一路走一路拍,不知不觉已经到下午5点钟,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得与异龙湖依依作别了。在湖岸广场边乘出租车直到石屏古城的西门,在古城里的“来鹤饭店”安顿下来,还去西正街文庙旁边的餐馆里吃了一顿烤豆腐。
第二天(3月6日):早起,从来鹤饭店来到几步之遥的西门(也称“通贡门”),游览古城街区就从这里开始……
据资料记载,石屏在夏、商、周时属中华九州之梁州,秦时为楚地,汉代隶属益州胜休县,西汉时称旧欣。唐天宝十一年(752年),当地彝族先民乌么蛮在今石屏县城掘地得石坪,聚为居邑,始称石坪邑。元至元七年(1270年)置州,隶属云南行省临安路。明朝洪武十五年(1385年)改称石屏州,隶属临安府。清代沿袭明制,乾隆二十年(1755年)改属临安府,隶迤南道,民国初年更名为石屏县。
走进古城,不熟悉路的人真有一种如入迷宫之感,这一点不夸张。据说,石屏古城建在一块龟形的石板上,故称“神龟背上的古城”。古城的地形不仅像一个巨大的龟,而且古城中民居街巷的格局就犹如龟背上的八卦条纹,弯曲纵横,相互交错,形成无街不弯,无巷不曲的特殊风格。
相较建水(临安)古城的华美,石屏古城更低调朴实。
临近西门的西正街古香古色、商铺林立,是四条正街里最热闹商业氛围最浓的一条老街。
不过,待你放慢脚步细究,每一处不特意修饰的外表都有小惊喜。
与那些过度商业化的古城古镇不同,石屏古城基本上仍然保持着旧有的模样。
漫步在古城的街道,近距离感受石屏的韵味。
街道和巷道两侧屋舍相连,门户错对,给人一种处处相似,路路回环的感觉。
街道两旁的明清建筑背负着千百年的历史,在时间的长河里傲然伫立。
斑驳的老墙和屋顶的茅草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老宅门头的雕花精美依然。
石屏古城里有名的古建筑大多集中在西正街和南正街,西正街为民巷里有李恒升旧宅。
李恒升旧宅始建于1924年,为三进四合院走马转角楼房,整座建筑结构严谨,规模宏大,木雕技艺精湛,彩绘鎏金逸彩,是石屏地区民国民居建筑的典型代表。
李恒升(?-1941年),别名李恒,石屏龙朋人,云南著名实业家,时有“临安马成,石屏李恒”之称。李恒升先生热心桑梓公益事业,先后出资筹建龙朋小学,捐资建石屏县立中学,修城修路,抗日战争爆发后,捐献资金100万元购买战斗机一架。
在前院可看到转角楼和“美人靠”。
李恒升旧宅不远处是始建于元至元七年(1270年)的石屏县衙,为四合院建筑,清、民国时期多次修葺。600多年的风风雨雨,依然是那样的庄严肃穆、巍峨挺拔,是滇东南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县衙之一。
虽地处边陲,但石屏人历来重教兴文,士喜向学。在明洪武年间被明军辟为屯田之地后,受中原文化的熏陶,一度呈现出''家家机杼声,人人诗书契''的良好氛围,石屏文庙的建成印证了这一点,也奠定了石屏人尊孔崇儒的根基,奠定了石屏“文献名邦”的根基。
走进与县衙一墙之隔的文庙,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座木石结构牌坊,正中悬挂着红底金字横匾“棂星门”,“棂星门”大牌坊的斗拱层层叠叠,雀替精雕细刻,额枋描金绘彩。
顺着牌坊往里走就到了泮池,泮池上的石拱桥被称为“状元桥”。泮池之后便是大成殿,大成殿的木构件做工精细,色彩绚丽。
再往里走是文庙的主建筑——先师殿,建在有七级踏步的龙纹浮雕台基上,台基四周有雕刻精美的石护栏,殿里还有各种圆柱圆雕、御道等。
幽静的文庙树影婆娑,鸟语花香,已然成为了当地人的露天娱乐场所。满院子下棋、打牌、聊天的中老年人,我忽然被这样的气氛打动了。
他们不管正在娱乐的还是旁观观战的都那么投入,再严肃的思考也显得悠闲,再激励的争论也显得欢乐。
而他们休闲娱乐的背景, 是许多外地人会嫉妒的蓝得眩目的天空,还有别处要收取门票的华丽恢宏的古建筑。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石屏人依然在古城的文化圣殿里玩耍、学习、成长、老去, 与这座承载着厚重传统的文庙相守着见证岁月。
自1341年文庙建成以后,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石屏人才辈出如雨后春笋。正应了当年诸葛亮对石屏“千余年后必有规方是域,而文明俨如中州焉”的预言,因此,有“五步三进士,对门两翰林”之说。明清两代,石屏出过638位举人、77位进士、15位翰林,1位特科状元,数量超过人们历来称颂的建水、腾冲,仅次于大理府、昆明府。而临安府(明清石屏隶属于临安府)之所以傲气十足称“临半榜”,若没有石屏士子,底气也无从谈起。故而,石屏享有“文献名邦”、“山川东迤无双境、文学南滇第一州”等盛誉。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逃往西安避乱。至1903年从西安迁回北京后,在群臣的建议下开考经济特科,广罗天下经邦济世人才。作为远在云南边地小城石屏的袁嘉谷得尚书魏光焘推荐,赴京城应考。经过会试、殿试后,袁嘉谷被取为“经济特科”第一名,成为云南唯一的一位状元。于是,省城昆明原“聚奎楼”改名为“状元楼”,悬挂上了“大魁天下”匾额。
袁嘉谷故居就位于文庙对面的南正街上,建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为木结构四合院民居建筑,由大门、二门、三门、内院上下房和天井、书房、厨房、后院平房、水井组成。
袁嘉谷,1872年生于石屏一个普通家庭,字树五,又字树圃,晚年号屏山居士。工作人员介绍,袁嘉谷的父亲虽然做些小生意,但很重视对子女的教育。袁嘉谷自幼随兄学习,12岁入学,勤奋刻苦,后来被选入省会“经正书院”学习,成为书院的高材生。1903年春参加科举考试中了进士,同年中“经济特科”第一,授为翰林院编修,因为整个清朝仅开考过三次特科,故而袁嘉谷被誉为“科举国朝第三人”。
故居大门悬大学士王文韶所书“经济特元”红底金字直匾,题一副对联“萱荫千秋松声九里,邦桢四叶世范三篇”。
走过三重门便进入四合院。
院内堂屋墙壁正中央挂着袁嘉谷任浙江提学史时的照片,正堂屋挂一副对联“座里光辉花萼瑞;堂前气象燕泥春”,左右两面墙壁上还悬挂着他中经济特科状元时的试卷。
幽静的后院,袁嘉谷少年时,与兄弟子侄等住后院的“读书楼”刻苦攻读经史,写下不少好诗词楹联。
历史上,云南自元代设置行省以来的600多年间,一直被视为蛮荒之地。这也难怪,远的不必说,仅在清朝出过的112个状元中,云南一个也没有,此前的朝代就更不用说了。袁嘉谷考取的这个经济特科状元,这不仅是家乡石屏的光荣与骄傲,也是云南人的光荣和骄傲。“为谋雪耻筑金台,旷古科名一日开”,道出了云南官民士绅无比的喜悦心情。
袁嘉谷生前曾经担任过翰林院编修、学部编译图书局局长、浙江布政使和提学使、国会参议员、省参议及高级顾问等职务。虽历经清朝、民国不同的时代,但他为官清廉、励精图治、勤政为民的高尚品德及其经典传世佳作皆为后人称颂。他的为官之道、处世哲学、治学方法和刻苦勤奋的学习态度,激励着一代代石屏人。
出袁嘉谷故居沿南正街往前走,不远处是武庙大门,也是武庙仅存下来的建筑。
重檐悬山顶上的斗拱飞檐非常漂亮。
武庙前面的丁兆冠旧居建于民国时期,为三进四合院民居,规模宏大,彩绘、雕刻工艺精湛,书画和对联文化内涵丰富,是石屏地区民国民居建筑的典型代表。
丁兆冠,云南石屏人,生于1881年,清末举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任云南政务厅、司法厅、民政厅厅长。
旧居门头精美的木雕。
南正街的尽头是南门,也叫“云台门”,始建于明成化十六年(1480年),明清时期多次重建。
从南门回到西门,走进来鹤饭店左边的珠泉街,前往石屏一中。石屏一中原校名为石屏中学,1923年由主持修建个碧石铁路的本地实业家陈鹤亭倡导,乡绅富户李恒升、张信之等筹资创建,民国时代李公朴先生等著名学者曾在此执教。而这所边陲县中, 居然坐拥一座完整的国家级历史文物建筑群,让人恍惚误入了某部民国电影的片场。
气派的牌坊式老校门,砖石结构,中西合璧,典雅端庄。门楼上的“嘉惠士林”匾是时任云南省长的唐继尧赠予李恒升先生的,以扬其品绩。
二校门上有石屏一中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石匾上的“作育人才”四字是当时的唐继尧省长题给张信之先生的,称颂筹资办学的善举。
穿过二校门是壮观的企鹤楼,作为整个建筑群的核心,是民众为感激陈鹤亭先生为当地教育做出的巨大贡献兴建,楼上的“振兴文化”匾是唐继尧省长授予陈鹤亭先生的,以彰其丰功。
企鹤楼的四个楼层每层结构造型都不相同,将中西传统建筑风格为融为一炉而毫无违和之感,整座楼宇飞檐斗拱,工艺精湛,结构严谨,气势恢弘。
企鹤楼背后是三佛殿,透过门窗看室内的布置,现在应该是校长办公室。
三佛殿的斗拱雕花极为精美。
穿过三佛殿是有着两百年历史的清代建筑——准提阁,绿树掩映下的准堤阁前矗立着陈鹤亭塑像。
陈鹤亭(1874-1931),名钧,字鹤亭。云南石屏郑营村人,清末进士,云南著名实业家,袁嘉谷之外石屏的第二牛人,主持修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条民营铁路——个碧石铁路。陈鹤亭年少聪慧,15岁中举,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参加清朝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与袁嘉谷、胡商弈同中进士(本次科考有7名石屏人),史称“石屏末科三进士”。曾任湖北天门县令、黄陂县令、宣都知县等职,后曾任黎元洪总统秘书。回滇后曾任云南省府内务司长、财政司长兼盐运司长、蒙自道尹、省政府委员和个碧石铁路总理、个旧锡业公司总理。
准提阁精美的斗拱雕花。
从石屏一中出来的途中还会横穿中国历史上首条民营铁路——个碧石铁路,回望那段历史,你不得不为云南人不屈不挠的勇气所折服。随着1910年法国人修建的滇越铁路的开通,拓展了国人的视野,刺激了云南民族经济的发展。云南众多工商业者看到铁路的巨大好处,提出了自己修建个碧石铁路的想法,在得不到政府支持情况下,以石屏人陈鹤亭为首的个旧、石屏、蒙自等地工商业巨子决定民间集资修建。个碧石铁路以个旧为起点,东接蒙自碧色寨,西经鸡街、建水至石屏,全长177公里。1915年开建,一直到1936年10月才全线贯通。
不同于滇越铁路,个碧石铁路采用寸轨(600毫米),之所以这样,一是防范法国人,二是省钱。 个碧石铁路与滇越铁路结束了云南几千年来的人背马驮史,成为云南近代史上最闪光的一页。个碧石铁路可以称为民族独立自主的典范,其自强自立的精神,尤为可贵。 新中国成立后的1969年,个碧石铁路由寸轨改成米轨,2003年铁路客运全部停运,2010年货运也全部停止。至此,个碧石铁路走到了历史的终点,但这段历史和精神将永远值得我们铭记!
不再有火车的轰鸣, 蜿蜒的铁轨从石屏老街中穿行而过,形成独特的景观。
色彩浓丽的墙壁变得斑驳,野草蔓延恣意生长,来者只能漫步在荒废的铁轨上,想象当年的繁华时光。
淳朴的石屏古城是美丽的,空旷的巷陌飘散着淡淡的寂寞。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泛起阵阵漪涟。
轻风拂过,把那些久远的记忆,吹落在历史的长河里。
我就这样穿梭在小巷里弄,任时光静静流淌......
石屏古城的宝贝,不单单只有这古城街区、状元故居、文庙、府衙等。建筑只不过是文化的载体,其实更珍贵的应该是经历了时代更迭之后,古城依然屹立不倒的精神,这样的精神时时鞭策着生活在这里的子子孙孙,想要见彩虹,需得历风雨。这古色古香的石屏古城,真是让人体验到了不一样的历史文化风情,让我沉醉在这条历史的长河中,久久不愿意离去……
惜别了古城,前往石屏之旅的最后一站:郑营。在西门打车来到麒麟酒店对面的紫研街和玉屏街交汇的路口,坐上开往秀山方向的中巴车,20分钟就到了郑营村口。
郑营原名普胜村,明朝以前本是个傣族聚居的村子。明初时有位随入滇明军驻扎蒙自(现红河州首府)的浙江金华府浦江县人郑太武,他在蒙自落籍几十年后,其子郑从顺从蒙自迁来石屏,见赤瑞湖南岸的普胜村依山傍水、土地肥沃,便举家定居普胜村。随着汉族人口不断增长,傣族被迫迁往元江和西双版纳,最终普胜村也改名为“郑家营”。洪武中后期,朱元璋“移中土大姓以实云南”,于是又有数百万江南、中原的汉人迁移到云南。这一时期,郑氏一族定居的郑营又有武姓、陈姓、李姓、张姓等江浙皖籍汉人迁入,郑营也就变成了一个多姓汉人聚居的大村落了。
郑营依山傍水,四周景色如画。
高低村落,鳞次栉比的黛瓦飞檐掩映在青山绿野间,勾勒出古村极富韵律感的线条。
多年以前的郑营,几乎就是一座完整的城池,四周筑有围墙,东西南北各建有一道栅子门,西南向还建有两层楼的炮台。如今围墙不在了,炮台不见了,但宗祠犹存,三街九巷犹在,遍布在村子里的古旧民居建筑犹在。
村口有座高大的八字形石拱门楼,两侧有楹联:“青山碧水容毓秀,古营神采胜天工。”
走进村子,三条青石板街呈东西走向贯穿村前、村中和村尾。
九条小巷呈南北向,与三街交织在一起,将一院院古民居联系在一起,形成了颇具中国传统特色的古民居建筑群。
漫步在三街九巷中,即便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司马第、翰林居,抑或是某族人家威严的祠堂就跃然眼前。
深宅大院,雕梁画栋,只需轻轻拂去尘土,就能看到一段已经远逝、又仿佛还存活着的历史。
被建筑专家称为“中国明清民居建筑的博物馆”的郑营,全村有403座四合院,保存完整的四合院有28幢。
郑营早时的先人都来自江南,并把那里浓厚的文化气息以及江南的建筑情调带到了这滇南的赤瑞湖畔。
深厚的文化内涵渗透在每一个亭阁、每一所民居和每一件雕刻物件里。
走在街巷中,每每被富于变化充满设计巧思的传统建筑所惊艳。
人们将对生活的热爱,外化于自己的住屋之上。
虽属同一基调,却又千变万化,正是乡土民居的魅力所在。
郑营的民居建筑很有特色,大都是以土木结构青瓦铺顶的双层楼房四合院,方位都是坐北朝南。
民居屋顶形式为硬山顶,屋脊笔直,左右山尖向上翘起,左边略高于右边。
意为“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压白虎。
墙壁大多采用“金包银”的做法,墙脚用三至五批下碱石,凸出的壁柱、转角用青砖垒砌。
内心是土坯砖墙,外层抹灰浆保护。
院外的大门是装饰的重点,可分为清代的传统造型与民国的简洁风格两种式样。
较传统的门楼两侧砖柱上三分之一处叠涩(一种古代砖石结构建筑的砌法,用砖、石或木材通过一层层堆叠向外挑出或收进)出一层砖檐,砖檐平伸,两端略有升起,舒展优雅。
砖檐将门楼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方与两扇木板门同高,有的在门两侧砌八字墙。
上方屋檐下有的有精雕细刻的斗机、檐枋装饰,有的则简洁利落毫无装饰,全看主人的财力与审美如何。
与昆明地区小巧、紧凑的“一颗印”建筑相比,郑营的院落通常由正房、厢房倒座三部分组成,占地面积较大,建筑布局舒展大方。正房地面很高,距天井通常有三步台阶的高差,而厢房与倒座只高出天井一步。正房三开间,左右厢房各两开间,合称“三间四耳”,大门位于倒座正中,门后通常设一影壁,遮挡院外的视线。
正房明间开敞成为厅堂,两侧板壁开门,通往次间的卧室。
正房室檐高于倒座,倒座又高于两厢房,因此厢房二层通常很矮,只做储物之用。
院落里,斗拱,门廊,屋顶,处处都是精美的雕刻与彩绘。
雕梁画栋,巍峨壮观,却又不失幽静淡雅。
遗世独立的水井,诉说着这里安详静谧与世无争的生活。
柴火、竹篓、玉米。
一点点的勾勒出和谐温暖的生活图。
村里还有一座被称为“法式住宅”的老宅,极富特点,该院大约建于民国年间,勉强可算作两进,但占地面积非常大。
外院左右各有一随墙院门,中间有进深很小的一层砖砌倒座。
外院左右紧接内院厢房各有一座平面近似正方形的二层角楼,一层砖砌,二层以木结构为主。
两厢房北墙之间连接一堵石墙,墙内堆叠假山,上方则爬满仙人掌,左右各有一造型不同的砖砌门楼。
西侧为拱门,东侧是方形门洞,如此前卫别致的造型,颇有当下主题公园的感觉。
从布局左右对称造型却完全不同的设计中可以看出,这座大院应是兄弟两人合住的宅院,根据主人不同的品味进行设计建造,而院内加入的各种新奇设计元,则是主人外出经商游历的结果。
除了不知名的老宅外,郑营最著名的建筑莫过于郑氏宗祠、陈氏宗祠和陈氏民居了。
郑氏宗祠始建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占地面积1452平米,由祠门、中殿、正殿、偏殿组成两进四合院建筑。宗祠的建筑平面布局、庭院空间组合体现了当地宗祠建筑风格,小木作及装修、砖瓦石作、彩画工艺技术精湛,有显著地方特色,具有较高艺术价值。
祠门为单檐硬山顶抬梁式木结构建筑,建筑结构严谨,工艺精湛。
祠门檐枋斗拱上的雕花和金漆彩画巧夺天工,特别是大门檐枋、正殿屋檐,雕刻之繁复、细腻、精美。
陈氏宗祠建造于1925年,由郑营人陈鹤亭集资修建。占地2577平方米,由祠门、石桥、莲池、牌楼、中殿、正殿和偏殿组成,为两进四合院。砖石祠门宽大高昂,石桥望柱雕刻花卉动物栩栩如生,中殿建于石台基上,四周有回廊大柱30根,正殿台基高1.2米,为两层楼房。宗祠建筑规模宏大,工艺精湛,富丽堂皇。
陈氏宗祠的牌坊式的祠门颇有气势,一对石狮活灵活现,两幅楹联分别出自本地名仕陈鹤亭和滇督唐继尧之手,可见陈家当年的声望和地位。
陈氏宗祠的斜对面就是陈氏民居的后门,院门最为朴素,没有高大的门头。轻轻推开了有些破败陈旧的木门,却没想到那一刻我仿佛打开了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卷,走进了一个古老幽深的世界。
一进后门是一个家丁住的小院落,厢房简洁古朴。
屋檐下的垂拱雕花柱让我在心里一阵阵惊呼:”“家丁住的房子就这么好,那主人住的该是怎样的豪华精致?”
带着这样的疑问,穿过同样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我终于站在了陈氏民居的大院里。陈氏民居大院气势恢宏,天井宽敞大气,建筑格调沉郁低调、严谨而内敛。
三进式的院落舍弃了本地民居彩绘装饰,清一色为木纹原样,三层镂雕吊脚柱上有透雕的牡丹。
站在独特的朝南面敞开的开放式客厅前,想象着主人在这儿邀客会友,把盏品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定是一番风雅气象。
二楼为走马转角楼,带点中西合璧的风格。
材质稀有、雕工精巧的雕花木门,据说拆下门板来就可以换一栋别墅,不禁为民居主人这份不显山露水的奢华而叹服!
最令人惊叹的是建筑中随处可见的木雕工艺,所有的门窗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绝无张扬恣肆、富丽堂皇的色彩,简洁明了的雕刻尽显主人内敛沉静、果决自信的风格。
所有的门窗均用厚实的原木板制成,边沿用长线条勾画出简单的流云图案,中间雕刻着宝瓶兰花以及万字、寿字等图案。
在大线条雕刻的主基调上也不缺乏小细节,一些窗户的角落或者门顶上,偶尔点缀的石榴、佛手、蝙蝠、喜鹊等吉祥图案惟妙惟肖,精细的雕刻让人叹为观止。
木刻镂雕灯笼吊脚柱。
木作小件也同样精美。
在陈氏民居里的参观只能算是走马观花,但我仿佛穿越了时空,走进一段久远的年代,与这所古老幽深的院落的主人进行了一次心灵的对话。走出那扇古旧的木门,再次回望着这所外貌平淡无奇,内里包罗万象的建筑,心里生出许多感概。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陈鹤亭在这个偏僻的南疆边陲,修建了这么一所气势恢宏、精致华美的大屋子。是为了炫耀富贵后衣锦还乡的得意之情?还是为了躲开官场的诡谲莫测,给自己疲惫的身心找一个栖息之所?也许,对于陈鹤亭来说,房子已不再仅仅是容身场所,更多的意义在于能提升自身的修养,避开车马的喧嚣,让一颗心获得永恒的宁静。
从陈氏民居出来,天色渐晚。于是,在村口外不远的新村餐馆安顿下来。
第三天(3月7日):早起,在房间里简单的吃完早餐,刚好来得及在在村口前的空地上拍下郑营的日出。
不一会天就亮起来了,街上的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最热闹的地方要数陈氏宗祠了,门前早已聚集起很多剥豌豆的村民。
水果豌豆是郑营的特色种植,不仅给种植户带来了不错的经济效益,还解决了附近农户的就业问题。
当地村民在家门口就可以打工,带动富于劳动力,提高生活水平。
剥着豌豆的郑营人意态从容,平淡娴雅。
宗祠对面的街边形成了小小的集市。
三三两两的村民一边聊天一边看守着自己的小蔬果摊。
勤劳的郑营人开始忙碌起来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这里的人们是否意识到,他们把生活过成了诗的模样。
偶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静静走过,也是不徐不疾,仿佛在漫步。
对我这种闯入的外乡人,郑营人矜持地克制着好奇。
即使是当相机对准了他们,他们依旧保持着冷静与安然。
如同这里的建筑一样内敛。
斑驳的青石板是郑营的皱纹。
在石与石的罅隙里,默默地记录着渐渐被人忘记的历史。
繁华就像一个过客,不变的是岁月的沧桑。
和无法搅扰的如水般平静的生活。
独坐的老人、半掩的门。
每一个遇见都似乎在等待什么。
也许,他们等待的是走倦的脚步和疲惫的心灵。
去打开一段历史,纷纷扬扬,尘埃落定……
“山川东迤无双境,文学南滇第一州”,三天的石屏之行行色匆匆,来不及细细品味,但这惊鸿一瞥,已然在我心里烙上了绝美印象。石屏古城,历经沧桑却益见隽秀风采。异龙湖,虽僻处南疆,却难掩绰约风姿。而郑营,更像是一颗遗落乡间的明珠,任那红尘喧嚣、时光流转,依然在岁月的长河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2019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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